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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冠軍之心

我看著騎士大步走來。

在這樣的距離,終結者鎧甲之上的暴力與威嚴幾乎令人難以承受。我看見一尊偉大的神像,仿佛堅不可摧的高墻,攜帶著原始而野蠻的陰影。他矗立在前,單手摘下閃爍紅光的騎士戰盔。露出一張蒼白卻傷痕累累的面龐,因常年身處戰盔遮蔽下而毫無血色。他雙目低垂,居高臨下,目光陰沉,飽含威脅。

我抬頭與他相對,我知道自己的目光也同樣冰冷。

“我希望你能夠解釋你的話,馬歇爾。”我說。

“我看見了你的晉升。”終結者說,他的語氣同他的目光一樣不善,“我和我的兄弟會作為你的榮譽衛隊而存在,李錫尼。”

“這是遠征軍的意思?”

“這是埃弗雷德元帥的意思。”馬歇爾的嘴角擰成一個冰冷的微笑。

我明白他話語中隱含的威脅和高傲。馬歇爾兄弟是遠征軍最偉大的戰士之一,也是埃弗雷德元帥最杰出的劍刃兄弟。我曾經與他并肩作戰過數次,他在戰斗中冷酷而狂暴,以絕對的暴力碾壓當面之敵。他經歷過阿米吉多頓與戈蘭達瑞斯的血戰,遠在我成為一個阿斯塔特之前的幾個世紀,就已經于星海中對抗惡魔和異形。這樣的一個戰士不會是簡單的“榮譽衛隊”,他的到來只會有一種可能:

他是埃弗雷德元帥的眼和手,是受遠征軍之主派遣來監軍的長鞭。

“如果埃弗雷德元帥不相信我,他大可以取消這次任命。”我保持著語氣平穩,“我求之不得。”

“埃弗雷德元帥相信你,但是我不。”馬歇爾冷笑道,“讓我們把話說開吧,李錫尼。你能夠成為牧師是因為沒有其他人能夠接替瓦沙克,而不是你適合做一個牧師。我不會違抗指揮官的命令,但我會盯著你。”

“盯著我什么?”

“確保你記得自己的使命。”馬歇爾說,“你只是為了爭取時間的誘餌,記住這一點,不要想著當什么救世主。”

“我很清楚我的職責。”我回答道,“我們將會戰斗,在每一道城墻和每一條街道戰斗,堅守不退,瓦沙克大師完成他的使命……”

我凝視著他的面龐,有那么一秒,我想那張臉上一拳。這個想法轉瞬即逝,我成功的掩蓋住自己的憤怒。但沮喪難以抹去,想到遠征軍即將再一次拋棄一個世界,這個事實總是令人痛苦。

“……然后我們會撤退。”我接了下去,“絕不拖泥帶水。”

馬歇爾與我對視,似乎想從我的目光間看見謊言的痕跡。

“很好。”他緩緩點頭,“我將與你一同戰斗——出于榮譽和勇氣。”

“我們與榮譽和勇氣毫無關聯。”我轉身離開,驚訝于自己的語氣如此冰冷,“記住你自己的話,我們只是誘餌,不是救世主。”

我和韋蘭德繼續向軍械庫深處走去,身后傳來終結者漸漸遠去的腳步。他的每一步都讓地動山搖。

“繼續吧。”我示意技術軍士,“剛才說到哪了?”

“你的盔甲急需修復。”韋蘭德說,技術軍士饒有興趣地回頭,看向終結者遠去的身影,“我強烈建議你換一身格拉維斯重型護甲,強大,精準,厚重——并且不會像終結者那樣拖慢你的步伐。”

“我寧肯穿我那破甲。”

“恐怕不行。”韋蘭德說,“你的鎧甲上有十二處損傷,穿起來和破鐵罐差不了多少。”他頓了一下,補充道,“完成修復至少要三周時間。”

我以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語氣咒罵了幾句。而韋蘭德的話還在繼續。

“還有,我被告知你的小隊只有兩人需要補充補給。”技術軍士說道,“無論是出于實戰還是理論考慮,登陸地表之前,你都需要補充你的隊員。一個戰場指揮官不能沒有自己的劍刃兄弟會。”

“我沒收到任何一個死亡通知。”我說。

這是一句有些固執的抗辯,我說的是實話,我在多恩圣所待了很久,而那里的棺槨中并沒有我所熟悉的身影。但我同樣沒辦法否認一些事實,我原先的小隊支離破碎,我能聯系上的兄弟寥寥可數。

或許我就是不愿意相信有些人已經死去。

“你有卡魯日,或許那位馬歇爾兄弟也會列席于你的內環。”韋蘭德說,“但你的人手依然不足,休·帕英已經失聯一周,他最后的傳訊是正在前往圣人之墓。”

“我會去地表找他。”說出這句話,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啊,但這不是你的職責。”韋蘭德指出道,“他消失在圣人之墓。哪怕他真的活著,尋找他也是瓦沙克大師的責任——兄弟,你要守城。”

“是啊。”我嘆了口氣。我們從排列的戰車倉庫中走出,邁入通往下一間大廳的長廊,“那羅西·賽布爾呢?我沒收到他的死亡通知。”

“我們正在路上。”韋蘭德說。

我沒再說話,我們在沉默中跨過走廊,邁入下一座大廳。愈向內前行,軍械庫中便愈加肅穆沉靜。一樁大理石雕刻的石棺高懸于廳堂之上,無聲俯視著腳下的行人。石棺之下,金色的高哥特語的字母為其雕刻銘文。

阿庇厄斯。

至古者。

超越死亡之人。

他的閃電驅散舊夜陰影,縱經萬死,尤然燦爛。

“阿庇厄斯,帝國的第一臺無畏。”韋蘭德仰頭看向那座大理石的雕像。

“這就是賽布爾的命運嗎?”我也仰頭看去,“榮耀之至。”

“如果你在多恩圣所戰死,你或許也會有這樣的榮耀。”韋蘭德說。

“我寧肯躺在多恩圣所的棺材里,躺在我兄弟的身旁。”

“很明智。”技術軍士笑笑,“埋入無畏石棺之中的確是萬中無一的榮譽,但這并不是因為躺入石棺,而是因為在石棺中的漫長年月。那是一種折磨——比傷痛更大的折磨。”

“為什么?”

“因為無力。”韋蘭德說,“孤獨,黑暗,無能為力。他們依然保有著血肉的殘軀和意識,卻被迫連上一尊鋼鐵的軀體。”

“他們對此毫無準備。”韋蘭德說,“無論是身軀還是意識,他們毫無準備。從埋入石棺的第一天他們就在死亡,意識消退,機體萎縮。曾經偉大的英雄退化為流連于幻夢的嬰兒。這就是無畏的本質,它延緩了死亡,但同樣扭曲了死亡。”

“這些年我為很多無畏進行過維護。但是結果無二,石棺內的死亡不可逆轉。”韋蘭德嘆了一口氣,“他們并不信仰歐姆尼賽亞,鋼鐵也不會接納他們。”

我沒有回答,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們在沉默中走過阿庇厄斯的石棺雕像,走向大廳深處。

于是,我看見了他。

他和我記憶中沒多少相似之處了,和那個遠征軍傳頌的偉大劍客更是毫無關聯。我看見一句悲慘的殘軀,頭顱和一條手臂孤零零地懸浮在半空。他從一側肩胛斜向下到腰際的軀干都已經不見了。無數的輸液管道連接著這具殘軀,維持著其中的意識清明。

這幅赤裸裸的悲慘景象給了我狠狠一擊。我一時間沒有說出話,直到賽布爾再次開口。

“兄弟。”他的聲音倒是還沒怎么變,“你還活著。”

“你也還活著。”我咽了口口水,回答道,“你……你變了很多,兄弟。”

“他們說我的大半個身子都被砍斷了。”賽布爾笑笑,“我倒是覺得還好,就是沒有胃袋,喝酒有那么點小問題——但我總會習慣的,我是冠軍,冠軍總是無所畏懼。”

我思考著韋蘭德剛才對無畏的銳評。每一個偉大的英雄終將在石棺中退化成流連幻夢的嬰兒。這個可能性讓人難以呼吸。

我只是看著羅西·賽布爾,直到他的笑容從臉上消退。

“……怎么了?”他問道。

我深吸一口氣,張了張嘴,又改了口。

“不,沒什么。”我說,“你還活著真好,兄弟。”

他眨了眨眼。

“謝謝。”他說,“我不僅活的挺好,我甚至還能回去繼續戰斗。兄弟,你是來召喚我回到戰場的嗎?”

“的確。”我說道,“鋼鐵勇士大軍已然壓境,我們需要保護巢都。”

我沒有對他說那些關于撤退和放棄的安排,親口對一個戰斗兄弟坦陳我們的作為毫無榮譽,總是一件過于困難的事,尤其是對這樣一位冠軍而言。在成為阿斯塔特之前,羅西·賽布爾就已然視榮譽如生命。

“不。”賽布爾干脆地拒絕了我的邀請。

我愣了片刻,這倒是讓我出乎意料。

“為什么?”

“我……”賽布爾的話語有些猶豫,“我失敗了。”

“什么?”

“我失敗了。”羅西·賽布爾說道,“我本該保護多恩圣所。”

“那不是你的錯誤。”我說,“我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那依舊是我的罪行。”賽布爾說,“我感激你能夠擊敗那個午夜領主,這讓我的錯誤尚有挽回余地。但是我失敗了,我在多恩的目光下戰敗,讓一個異端在原體面前耀武揚威。而且……”

我的思緒開始飄散。我當然尊重于他那高尚的自責。但更多的感情則是震驚,震驚引發憤懣。他的解釋依然在我耳邊游蕩,但我聽不進去了。我的腦中開始回蕩著即將到來的戰爭,即將死去的凡人,即將破碎的城墻。又一個世界將要熊熊燃燒,而我們從一開始就毫無辦法。

該死,別這樣。

“……我將發下誓言,留守燃燒絕望號。”賽布爾說,“我將用我的余生保衛多恩圣所。”

我怔怔地盯著他,看著那具殘破的身軀和其間不可撼動的決意。

該死,兄弟,別這樣。別讓我單獨面對這一切。

“如果你決意如此。”我說,我能夠聽出自己聲音中的苦澀。沒再等待下一句回答,我轉身離開,走向軍械庫大廳通往甲板的大門。

“武運昌隆,兄弟。”羅西·賽布爾在我身后說。

我招了招手,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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