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錫尼站了起來，惡魔引擎在他的身前高舉鐮刃，陰影從天而降，在他的雙眼中投射出利刃的形狀。在他的腦海的某個地方，瓦沙克大師的質問震耳欲聾。

“何為汝劍？”

“信仰即吾劍。”

下一個問題接踵而至，毫無滯澀。回答自然而然地涌上嘴邊，一如往日無數次在多恩圣像之前地問答與祈禱。

“何為汝戰甲？”

“圣言即為吾戰甲。”

騷動，腳步在甲板的各層雜亂響起。風暴般的聲音透過音陣怒吼，埃弗雷德元帥，他的驚叫如同雷霆。

“瓦沙克，把你的學徒拽回去！”埃弗雷德吼道。

沒有響應，問答依舊在繼續，瓦沙克大師的提問在空蕩蕩的機庫中回蕩。

“何為汝堅盾？”

“榮譽即吾堅盾。”

喊叫更加凄厲，阿斯塔特的腳步在地面引起連綿不絕的震顫。埃弗雷德的聲音更加嚴厲。

“放任軌道轟炸是劍之兄弟會的決定！”埃弗雷德吼道，“你必須阻止李錫尼！”

巨響連天貫地，他聞到熏香與蠟燭的清香，聽到羊皮紙和磐石的呼吸。元帥的喊叫壓過了雷鷹的咆哮，而瓦沙克的聲音融匯在那嘶吼和咆哮之中，灌入李錫尼的耳蝸，如同圣所的吟唱般清晰。

“何為汝誓言？”

李錫尼咽了口口水，回答的言語涌向舌尖，帶著血的味道。這個問題他回答過成千上萬次，一如每一個受多恩之血的凡胎。

“忠誠即吾誓言。”他說。

沉默，瓦沙克大師與他相互凝視，來自于拉克希爾遠征軍的戰艦在舷窗外的宙域列陣，將光矛與宏炮指向克勞狄四號的地表。音陣被關閉了，埃弗雷德元帥氣急敗壞地咆哮被拒之門外。瓦沙克讓開身位。

一架雷鷹懸停在他的身后，整裝待發。

“去吧，李錫尼。”瓦沙克說，他的表情掩埋在骷髏面具之后，唯有赤紅的雙眼閃爍光芒，“去阻止這些瘋狂。”

現實中，李錫尼自回憶的深淵悠悠醒轉。地獄追獵者發出尖銳而高亢的鳴叫，鋼鐵的巨足落向他的頭頂。

風聲。

刀光。

電流鳴響。

籠罩大漠的風暴在此刻散去。李錫尼倒轉巨劍，劍鋒刺入地面。與此同時，他化作傳送的白光，消散于惡魔引擎的利刃之下。

......

維爾茨穿過毒刃破碎的車身中向外看去，在毒刃前端臼炮爆炸的硝煙之中，莎曼塔緩慢地后退，在她的身后，汪洋般的部隊在此集結：鋼鐵勇士的軍陣：爆矢，熱熔，激光炮和跳幫盾的長墻。變節凡人奴隸的裝甲大軍在散去的風暴之下現身，喘息著，咆哮著，履帶在初升的日光下泛著垂死的鐵色光暈。自動炮火的激光預瞄在漫長的戰線之上編織成網。

而在維爾茨的身后，同樣的大軍正在成型：來自巢都的星界大軍，黎曼·魯斯坦克的潮水，手持激光槍的步兵跟隨著裝甲亦步亦趨，撼地炮和石化蜥蜴在它們身后數十公里占據火炮陣地，音陣在這支軍隊推進的每一秒交換著浪濤般的訊息。兩架雷鷹戰機拖拽著巨物在維爾茨的前方停下，阿爾迪尼騎士家族的旗幟在清晨的風中飄揚。猩紅的戰爭面具之上，斷頭臺的浮雕仿佛浸泡在鮮血之中。

十字軍騎士“葬儀榮光”，身披鐵甲登上王座的機械戰神。

維爾茨緩緩起身，在他的雙足埋進沙坑的同時，騎士從天而降，龐然的雙足在大漠之上烙印下十字形的符號。

巨響，然后是沉默。兩支軍隊隔著一公里對視，激光槍和火炮無聲地相互瞄準。維爾茨能聽見心跳，成千上萬的心跳，和引擎的旋轉相互交織。他沉默地扣上頭盔，圣墓遠征軍的戰士在他身邊集結，音陣恢復了，他聽見卡魯日的呼吸，和他動力劍上閃電的噪音。馬歇爾帶領著他的終結者透過傳送落在陣線的最前方，長劍和大盾的動力場照亮空氣中彌散的沙礫。

而那位變節者的領袖站在數百米的遠方，鋼鐵勇士，不銹者之主。維迪歐索正在退入自己部下的保護圈之中，暴君終結者在他周圍結成圓陣。維爾茨只覺得口干舌燥，一個可能性在他的腦海中徘徊：叛徒的領袖就在他們的面前，只需要一槍，一記準確的射擊，穿過終結者裝甲的縫隙射入內環，就能夠結束這場戰爭。他注意到他的兄弟顯然也有著相同的考量：卡魯日的左手伸向大腿上的重型爆矢手槍，終結者拎著突擊炮的左臂在長點射模式鎖定。就連凡人也在思考同樣的可能：在他們的頭頂，葬儀榮光號騎士的加農炮與熱熔矛無聲地開始預熱。

“炮火準備。”卡魯日低聲說。

在他們身后三十公里。石化蜥蜴的炮群同時抬高射擊仰角，高爆彈在炮膛中就位。

在他們身后三百公里，樓房大小的炮彈填入十二門天鷹宏炮巨碩的炮口。

在他們頭頂兩萬公里，維爾茨看見來自云層之后的光芒。叛徒的光矛在軌道之上完成充能，切開大地的力量蓄勢待發。

就在此時，又一道傳送的光芒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