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東市雙河路上的曉楓藥房大門緊閉。藥店的隱藏房間里，一人一書正盯著一盒看起來像是骨灰一樣的東西發呆——雖然筆記本沒有傳統意義上的眼睛。

“你當時識別出來他確實是個人，對吧？”舒升思考無果，再次向桌上的筆記本確認。

“我檢查過記錄好幾遍了，靈魂特征絕對是個人，標準得簡直可以放到教材里去。”

舒升抓起一搓灰，帶著幾根鮮血草一起用秘源點燃，藍色的煉金火焰在他手中燃燒。

周圍的光線遇到這火焰就像是被黑洞捕獲一般開始產生強烈的扭曲。

“你自首吧，長得像這樣的粉狀固體只有吸血鬼灰燼能做隱身藥水。”

“你先別急，再測測。”

雖然嘴上說著，舒升左手另抓把灰放進標準模具里壓實，打開儀器，接上接口。

筆記本看著舒升不小心灑在桌子上的灰，垂頭嘆氣：“唉，可憐的娃啊，年紀輕輕就被庸醫害死了，到頭來骨灰都撒了。”

“你要是不準備幫忙，就別逼逼。”

轉了幾下旋鈕，一個首尾銜接的滯回線在屏幕中清晰地顯示出來。

這和舒升的預期不太一樣，吸血鬼灰燼呈現典型的增源性，在一定強度下會等比例增幅秘源強度。

表現出來，此時屏幕上出現的應該是一條直線才對。

“樂觀點，既然肉體只呈現出吸血鬼的部分特質，那么與之相匹配的靈體就不會是吸血鬼，起碼不完全是。”

“所以，他是被吸血鬼咬了處于轉化期？”

“那也不對，那樣的話只是各項特性弱，跟他不一樣。”

“那他是什么？”

“我們怎么可能會知道？重點是，這樣的身體能容納的靈魂不太可能會因為吃一口蒜就潰散。”

既然姜亮的靈魂大概率還沒有消失，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要找到他。

現在時間是晚上十點，離他的身體變成了舒升手里的灰已經過去了大約五個小時。

對于剛剛離體的靈體，其活動范圍不會太遠，也就半徑二十千米左右——大概夠累死十六個舒升。

光靠一人一書就想在明天下午五點前找到姜亮的靈體，簡直是癡人說夢。

不過這倒是好解決，去找煉金學會那群學閥吸血鬼租一臺大型的靈譜接收裝置就行，當是破財免災了。

“話說，靠這些發現，咱們的罪名是不是能從謀殺降到醫療事故？”

這筆記本哪怕合上了也通過精神鏈接在舒升腦子里逼逼個沒完。

舒升沒理它，把筆記本裝進隨身的單肩包里走出了店門。

見他出來，旁邊大排檔的王老板顛著鍋和他打個招呼：“小舒，怎么晚上沒開門？我還以為你不在呢。”

“有點事，今天生意怎么樣？”

“馬馬虎虎吧，剛才有人找過你，我還以為你不在呢，就讓他們明天再來了。”

舒升心里納悶：作為雙河路頭號的家里蹲，怎么會有人特地來找自己呢？

壞了，不會是煉金學會那群萬惡的學閥查到自己偷偷接私活了，找上門了吧？

煉金學會不是工會，不會強迫煉金術士只從他們的渠道接單，但是他們會查處市場上的偽劣產品以“保障學會的信譽”。

而他們對于偽劣產品的定義除了大眾認知里的偽劣產品以外還包括一樣：低級別煉金術士制造的高級別煉金產物。

光聽這么說，學會算是師出有名，但煉金學會在舒升口中“學閥吸血鬼”的名頭自然不是白來的。

想要提高注冊煉金術士的等級，自然需要通過學會官方的測試。而測試的資格則來源于你是否購買了煉金學會的教材。

問題就在這：這教材太他媽貴了。

注冊煉金術士的收入怎么說也算不錯，但一個一級煉金術士想付得起二級煉金術教材的首付款也得辛苦攢幾年。

更何況煉金術本來就不是按部就班學就能學明白的東西，買了也不一定學得會。

除了有錢的大戶人家和學院里的正統派，絕大多數人學的時候都是用的盜版，準備考證了才補票。

那要想做點利潤率高的高級煉金產物但等級不夠，該怎么辦呢？

可以為有資質的機構或者工坊做外包；或者也可以像舒升一樣自己偷偷干，當然，后果自負。

“什么人？是不是表情特嚴肅，一副司馬臉，年紀不小了，穿一身正裝。”

“誒，對了，就是這樣。”

舒升聽見這話，心里只有一個“寄”字，還真是他們。自己手頭壓著一堆單子，根本沒現金，交不起罰款肯定是會被抓去給學會做一輩子的奴隸呀！

不行，煉金學會是去不得了，現在這情況跑到人家的地盤，不是送貨上門嗎？

“還附帶贈品。”腦中冷不丁傳來某個筆記本的聲音，“咱們要不跑路吧，換個地方，重新開始。無論你做出什么決定，我都支持你！加油啊，一事無成的大哥哥！”

“別吵，我想想。”

沉默半晌，舒升開口：“你說得對，跑路吧。”

“不是哥們，我開玩笑的，怎么跑？咱們總不能買張火車票走吧？”

“你記得李泉言嗎？”

“當然記得，被女朋友甩了找你換臉，結果被你心理暗示刷了兩天龍飛律師和煉金術的營銷號，第三天就打電話說不做了。咱們啥也沒干，就賺了一半手術費還夸你良心呢。”

換臉的專業名詞叫做面部整體重塑，一般流程是先對面部進行切除，然后讓臉部的骨骼肌肉在特定引導下進行再生。雖然難度不大，但材料費不算便宜——起碼有認證的材料不便宜。

如果舒升真的進行了前期的材料準備，退一半還真就是勉強回本。畢竟這些材料既不好保存，還不能給下一個人用。

但舒升什么也沒干，只能含淚躺賺一半的手術費。

“他不是做空間通道的貨運生意嗎？我們找他去。”

打定主意后，在店里留下一張便條，簡單寫了寫事情的來龍去脈。順便留下了姜亮的靈魂特征參數，方便管理局找，別讓他真死了。

走進暗門，來到舒升的工作室，將沒賣完的卷軸放進單肩包上方便取出的位置，接著隨手找了些值錢的東西裝進箱子里——自然包括盒子里的骨灰，拿了大概一小罐。

半只腳都踏出了工作室，舒升想了又想，回頭從沒完工的單子上拆下能量核心。

雖然沒有保護措施就這么把能量核心裝在袋子里不太符合安全操作規范，不過都這時候了，去他媽的安全規范。

連夜到了地方和李泉言談好價錢，舒升提著大包小包帶著自己的筆記本準備開潤。

來到裝箱的地方，李泉言熟練地指使舒升躲到一個貨箱里，看樣子似乎沒少干這種活。

“這是去哪？”腦海中響起筆記本熟悉的聲音。

“西伯利亞，怎么說？”

“那地方土豆是不是還不錯？”

還沒等舒升接話，箱門毫無預料被人猛地一腳踢開，全副武裝的特別行動隊員戴著管理局肩章，伴隨著刺眼的燈光在眼前出現。

“我滴鬼鬼，這下完了，咱們這是畏罪潛逃，罪加一等啊。”

“都這時候了，能別說風涼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