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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西北西北(三)

吏部提供的候選人清單是這樣的:

富弼:35歲,河南洛陽人。進入體制9年,先后在中央機關事務局(將作監)任過職,擔任過河南長水縣(現河南洛寧)、山西絳州(現山西新絳)等地領導職務。優點:年紀輕有才華,有比較豐富的地方執政經驗。缺點:沒有帶兵作戰的經驗,性子急不穩重,對領導的心思意圖把握不準。典型案例:1033年,趙禎想廢了郭皇后。這個郭皇后原來就是劉太后的人,平時嫉妒心又特別強,當了皇后以后,一直派人盯牢趙楨的行蹤,不許后宮其她嬪妃跟趙楨親近。這讓二十出頭的小年輕怎么受得了?在劉太后去世后,郭皇后還不知道收斂,竟然吃醋和趙楨剛剛臨幸的尚氏打了起來,把來勸架的趙楨抓傷了。更要命的是入宮8、9年,沒有生育子嗣。沒生孩子嫉妒心又強,沒有一條符合賢內助的標準。趙禎想廢皇后應該是名正言順的了。但是范仲淹等諫官不同意,理由么皇后是國之根本,沒有大的錯誤不能隨便廢立。這讓領導很不爽。富弼不善于察言觀色,還主動替范仲淹等人辯解,這是富弼的硬傷。

宋郊,43歲,河南杞縣人。小時候就是學霸級選手,科舉考試的時候,連奪鄉試、會試、殿試第一,俚語“連中三元”說得就是宋郊。進入體制9年,宋郊也一直從事的是文字材料工作,修皇帝的起居注。1033年和富弼犯了同樣的錯,在趙楨廢后事件上替范仲淹辯護,站錯了隊,被領導批評罰金,冷落了好些年。好在領導愛才,提拔為知制誥,掌握了官場套路,走上了晉升快車道。1039年左右已經以右諫議大夫充任參知政事(類似于現在的國務院常務副總理)事務,進入中央政治核心圈了。優點:領導身邊人,文字材料寫得好,視野開闊政策靈敏,并且已經開始在中央核心決策圈歷練。缺點:年紀大了點。

王堯臣,36歲,河南虞城人。進入體制12年,27屆科舉狀元。擔任過湖州的通判(類似于副市長,二把手),在中央監察機構(右司諫)、財政部門(三司度支判官)、司法部門(審刑院)、組織部門(審官院)任過職,也擔任過領導秘書(知制誥)(《宋史》:“舉進士第一,授將作監丞、通判湖州……父喪,服除,為三司度支判官,再遷右司諫……擢知制誥、同知通進銀臺司、提舉諸司庫務,知審刑院,入翰林為學士、知審官院)。優點:在中央和地方多部門歷練過,工作業績不錯,又有才能。缺點:帶兵打仗經驗不足。

文彥博,33歲,山西介休人。進入體制12年,和韓琦、王堯臣同屆進入體制。早年擔任過山西翼城(現山西臨汾)、山西絳州(現山西新絳)等地領導職務,后來調任中央監察機構(監察御史)任職。在西夏關系緊張之時,文彥博專門向中央提出,要求減免處置兵士畏敵退縮、避戰不前等行為的層層審批權,給予前線將領自由裁量權力。優點:有比較豐富的地方從政經驗,在紀檢監察條線工作過多年,經驗比較豐富。缺點:跨部門歷練比較少,軍事經驗缺乏,做事情容易簡單粗暴(《宋史》:及進士第,知翼城縣,通判絳州,為監察御史,轉殿中侍御史)。

歐陽修,32歲,江西永豐人。進入體制9年。歐陽修是典型的大才型選手,但他在民間的名氣遠大于他在仕途的作為。17歲的時候歐陽修的文章已經被世人所傳頌,24歲在洛陽當官時居然當眾頂撞上司王曙。更要命的是1036年范仲淹上《百官圖》,公開諷刺宰相呂夷簡。歐陽修堅定站在范仲淹一邊,得罪了呂夷簡。優點:才華橫溢、正直忠誠。缺點:以才傲物不懂變通,一根筋到底,政治上不成熟,工作上堅持寬松政策。

韓琦,31歲,河南安陽人。進入體制12年。先后在淄州(現山東淄博)、開封等地任職,又在中央監察機構(右司諫)、司法部門(審刑院)任過職,接替宋郊擔任領導秘書(知制誥)。優點:多部門鍛煉,基層和中央機關的工作經驗都十分豐富。為人穩重老道,同僚和領導稱譽度高。缺點:軍事經驗不足。

在通往陜西安撫使這個職位的賽道上,富弼、歐陽修首先可以排除了,兩人都才華橫溢,但有大才的人往往職場情商不夠,硬傷太多,不適合提拔晉升關鍵職位。宋郊年紀偏大,同時也已經培養在中央核心決策圈工作,沒有必要去第一線證明錘煉。

真正的人選將在王堯臣、文彥博、韓琦中產生。

1039年,四川大旱,災情嚴重。韓琦抓住機會,向領導申請赴一線救災。這一年31歲的韓琦,擔著益、利兩路體量安撫使的職位,全力投入到救災工作中去,措施也是雷厲風行,如減少地方財政支出,辭退了不少吃財政飯的小吏,懲治了一些瀆職不作為的官員。跟中央朝廷匯報溝通,減免的四川地區的稅賦和勞役。調動平準糧食,及時發放給當地老百姓,緩解了百姓糧食短缺(《宋史》:“逐貪殘不職吏,汰冗役數百,活饑民百九十萬”)。當然,這些措施的實行,韓琦是掌握著分寸的:懲治官員證據要確鑿不能讓其翻案,懲治的對象也不能是靠山強大背景雄厚的主。辭退的小吏也是要依據充分,畢竟斷人財路,萬不可碰那些不要命的主。調動平準糧食也是需要與中央財政、農業等部門溝通協調好,這需要人脈的支撐。當然,最主要還是要趙楨的大力支持才行,畢竟干十件不著邊際的活不如干一件領導關注的活。

四川救災的活干得不錯,韓琦的職級也升到了三品,開始邁進部級領導序列。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將有限的精力放到關鍵的地方才是價值最大的體現。

韓琦深諳此道。

四川回來,韓琦第一時間得到了西北局勢緊張的消息,也知道中央正在募色人選。

這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因為兼著知制誥的職位,韓琦接近領導的機會非常多。趁著間隙,韓琦重點向領導匯報了他在四川期間對陜西邊防的調研認識和策略建議,深得趙楨賞識。

于是,陜西安撫使這個職位就給了韓琦。

這件事情做好了,拜相入閣韓琦是指日可待。

但,他面臨的對手將是張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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