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師中急忙下令全軍后撤，退往壽陽（現山西壽陽）休整。

但已經來不及了，銀術可的口袋已經扎好。

早在種師中攻打榆次的時候，銀術可就派完顏活女在殺熊嶺埋伏了重兵，種師中部隊全線潰敗，種師中身中四槍，陣亡（《宋史》：“敵知之，悉眾攻，右軍潰而前軍亦奔。師中獨以麾下死戰，自卯至巳，士卒發神臂弓射退金兵，而賞赍不及，皆憤怨散去，所留者才百人。師中身被四創，力疾斗死”）。

解決完種師中部隊后，銀術可騰出手來對付姚古。

雙方在盤陀村（現山西祁縣）相遇，激戰數日，互有勝負。

緊要時刻，宋金兩國政治生態的優劣就體現出來了。

北宋豬隊友出現。姚古手下大將焦安節開始慌了，向姚古謊報軍情，說完顏宗翰已到太原，勸姚古迅速后退，避免被圍殲，重蹈種師中覆轍。

基層士兵在拼命，高層軍官想著逃命，結果可想而知—姚古部隊軍心動搖，大敗。

姚古退保隆德。幾天后，焦安節被李綱斬于瓊林苑，姚古被流放嶺南（《宋史》：“金人進兵迎古，遇于盤陀，古兵潰，退保隆德。詔以解潛代之。古之屯威勝軍也，帳下統制官焦安節妄傳寇至以動軍情，既又勸古遁去，故兩郡皆潰。李綱召安節，斬于瓊林苑。中丞陳過庭奏古罪不可恕，詔安置廣州”）。

但，這種事后的追責有什么用？

我們來看看金國方面。

完顏活女，是金軍大將完顏婁室的兒子。

完顏婁室也是老革命了，在早期與遼國的戰斗中就屢立奇功。在與完顏宗望追擊遼帝時，完顏婁室等人以二十騎敗遼騎三千，堪稱勇猛。尤其是最后還抓住了遼天祚皇帝，立下大功，完顏婁室因此獲賜鐵券，相當于得到了免死金牌（《金史》：“后與宗望追遼帝，婁室，蒲宗以二十騎候敵，敗其軍三千人于三山，有千人將趨奉圣州，蒲察復敗之，擒其主帥而還。…其后復襲遼帝于余都谷，獲之。賜鐵券，惟死罪乃笞之，余罪不問”）。

按照北宋的官場邏輯，像完顏活女這樣的家境，根本沒必要在戰場上拼命。最多做做樣子，打仗讓炮灰去干就行了，勝利了就撈個戰功積累政治資本。

典型的就是蔡京的兒子蔡攸，一開始跟著童貫收復燕山，后來看看燕山形勢不對，就調回京城到樞密院上班，等樞密院的老領導退休了就馬上接班，順風順水，官運亨通。

蔡攸聰明人。

只是大家也都不是笨蛋。

蔡攸你能這樣干，別人也能這樣干，只是能量沒有蔡家大，只能在小的范圍內搞。

于是，北宋官場擠滿了聰明人。

活女是笨人，宋將郭京出兵數萬攻打婁室大營，他不顧一切從旁奮擊。甚至打仗常沖在一線，攻北宋鳳翔城，他第一個登上城墻（《金史》：“宋將郭京出兵數萬，趨婁室營，活女從旁奮擊，敵亂，遂破之……攻鳳翔，活女先登”）。

比活女更笨的是彀英，他是銀術可的兒子，背景比活女更好。

但彀英當時是有名的搏命三郎。

在狙擊姚古的南關村戰役中，因為金軍主力在東面圍殲種師中部隊，所以南邊的金軍數量并不多。

宋金雙方對某個陣地往往是反復爭奪，戰況十分慘烈。彀英親自在前線與宋軍廝殺，極大地提振了金軍士氣（《金史》：“宋兵數萬救太原，至南關，銀術可與弟拔離速、完顏婁室等擊之，當隘巷間，一卒揮刀向拔離速，彀英以刀斷其腕，一卒復從旁以槍刺之，彀英斷其槍，追殺之”）。

之后在與北宋的歷次戰役中，彀英都是身先士卒，輕傷不下火線（《金史》：“睿宗攻開州，彀英先登，流矢中其口，睿宗親視之，創未愈，強起之，攻大名府。第功，宗弼第一，彀英次之。攻東平，彀英居最”）。

就連在北宋的義勝軍首領耿守忠，投降金國后居然也化身成名將，在與宋軍的戰役中屢戰屢勝，戰功卓著。特別是在西都谷戰役中，所殺宋軍不計其數（《金史》：“節度使耿守忠等敗宋黃迪兵于西都谷，所殺不可勝計”）。

要知道原來的義勝軍是擺爛和內訌的代表，最大的能耐就是與郭藥師的常勝軍搶人搶軍餉。

現在卻成了金軍的利器，如此反差，難道不值得深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