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院子里已經(jīng)有陣陣練力氣的呼喝聲響起。

方行上前敲了敲門，報了名字。

很快，厚重木門緩緩打開。

方行恭敬行禮，正要入門，在他身后卻是突然傳來了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

看著開門的師兄也探頭望去，方行這才回頭一瞥。

只見其人也是穿著滿滿補丁的衣服，腳上踏著一雙與方行相似的破洞草鞋。

“師兄，師兄等等俺！”

方行躲到一旁，這漢子也趁勢踏到階梯上，看也不看同樣破舊衣服的方行，對著門口的魁梧大漢仔細行禮。

魁梧大漢冷淡地點了點頭，帶著二人進了門。

在打磨力氣的漢子堆里，王老頭穿梭其中，雙眼懶洋洋的打量著這些弟子。

一旦有人動作出些差錯，那雙枯瘦的手爪一個模糊便點在弟子身上，將其糾正。從那些壯漢扭曲的神色中也能看出來，這一下，勁道絕對不小。

待到晨間的太陽微微西移，王老頭才從漢子堆里踱步出來，對著方行和那一個新人門的弟子道：“跟我來吧。”

跨了幾個門口，才看到昨日的胡師兄正和十幾個弟子也在打練氣力，只是這些人胸口抱的都是磨盤大的石頭，看起來遠比外院那些弟子要強的多。

察覺到方行的視線，胡天放下石頭，擺了擺手，扯著黃牙笑了笑。

方行也帶笑回應(yīng)，扭過頭來，那新入門弟子的手已經(jīng)放在了方行面前。

方行錯愕片刻，握了上去。

到了內(nèi)院，王老頭一個飛撲躺倒在搖椅上，喝了口，清了清嗓子，這才開口。

“方行，姜齊，兩個都是亂山軍亡軍的孩子，不學武，家都護不住，對也不對？”

方行與那漢子都點了點頭。方行更是對那漢子心中生出些親切之意。

“好，既然想學好武，就得先把路子看明白。”

“學武超凡基礎(chǔ)有兩步，氣血充皮，運血破關(guān)。”

“其中，氣血充皮的速度幾乎完全取決于每個人的根骨。”

“我說幾乎，是因為這世界上總有一些天才能另辟蹊徑。曾經(jīng)有人憑借對氣血強大的操控能力，硬生生加速了氣血充皮的速度。”

說著，王老頭下了椅子，伸手在二人身上都是一捏。

嗚！

方行渾身一顫，感覺半邊身子都失了知覺，但還是撐住，好懸沒倒下。

姜齊則更為不堪，一下子倒在地上，好不容易才爬起來。

其人面色通紅，甩開了扶住他的方行，自顧自地站直身子。

王老頭將這些看在眼中，緩緩道：“方行根骨中上，姜齊根骨上。”

姜齊聽此露出喜色，扯了扯方行的袖子，似乎忘了剛剛的不愉快。

“方行，根骨不算差，相反還算好，可是窮人家沒錢學，只有三個月。”

“一般而言，勤學苦練，倒也未嘗不可破關(guān)。但是你底子太差，我覺得，難如登天。”

“我現(xiàn)在再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拿著這些錢回家或是繼續(xù)練武。”

方行堅定地搖了搖頭。

“好！”王老頭眸中露出一絲贊賞。

“幾日后，你們二人都有機會參悟我親自撰稿的運血藥方。”

“這方子教的就是操控氣血，至于能領(lǐng)悟到多少，全憑你們本事。”

“你們?nèi)?nèi)院，尋一個叫丁墨的師兄，他來負責給你們打煉氣血。”

方行二人行禮，轉(zhuǎn)身，向門外走去。

門外一個全身黑衣打扮，身形修長，頭發(fā)柔順的冷酷漢子靠在墻邊候著。聽到兩人聲音，轉(zhuǎn)過頭，上下打量一下，皺起眉頭。

“我是丁墨。”說完，又靠在墻上，一副冷酷至極的樣子。

姜齊與方行對丁墨拜禮完畢。姜齊主動上前道：“丁師兄，我根骨上，行哥根骨中。”

丁墨聽了淡淡點頭，轉(zhuǎn)頭帶著他們?nèi)チ艘粋€偏僻的院子。

院子很小，一大堆石頭占了有一半，兩個拳樁孤零零放在陰影處，上面還爬著苔蘚。

丁墨讓方行在一旁等著，給姜齊說了大半天，才扭過頭來。

“第一關(guān)就是練力氣。”

“練個三四天，師傅就會給你們打磨氣血的經(jīng)書。”

“不過。”丁墨看著姜齊已經(jīng)抱著石頭練開，點了點頭。

“你不比其他人，練力氣需要吃肉，你先想辦法把伙食補上再說。”

“我明白。”方行認真點頭。“那師兄，我這身板能舉什么石頭？”

丁墨聽此，轉(zhuǎn)身到石頭堆里挑挑揀揀了好一會，單手舉著一塊石頭。

“你先拿這個練練看。”

方行將石頭抱在手臂中央，一上一下，雙腿和雙臂已經(jīng)瘋狂抖開，額頭上也滲著細密汗珠。

他看的明白，這已經(jīng)是石頭堆里最小的一個了。

因此他不能出聲。

本來就弱，還要叫苦，師兄哪里會看得起你。

看不起，就不會教。

方行心里都清楚。

看著方行沒有叫苦，依舊默默練著，丁墨點了點頭，轉(zhuǎn)身不停地指導姜齊。

一整天，方行幾乎沒有歇息。

一整天，方行沒有聽到丁墨教他一句。

一整天，丁墨對姜齊的指點沒有停過。

原本方行不忿，可當聽著丁墨的大嗓子，還是抱著石頭默默調(diào)整著姿勢。

到了下午快結(jié)束的時候，丁墨突然湊到方行耳邊。

“既然能吃苦，以后好好我?guī)恪！?

“今天，是怕你耐不住，耐不住學了白學。”

方行舉著石頭的身子抖了抖，心中多了些對未來的期待。

小小的院子，努力是能被人看得見的。

過了一會，丁墨又過來，單手伸進方行口袋。

口袋一沉，扯動著衣服摩擦皮肉。

方行愕然低頭，日光照耀下銀子閃閃發(fā)光。

“丁。”

丁墨伸手止住方行話頭。

“等你成了武者就知道了，這點錢不算錢，好好補補，算我的補償。”

“繼續(xù)練吧。”

方行側(cè)臉看著丁墨的臉，發(fā)絲柔順飛著，只覺得這個冷酷的師兄是個好人。沒再出聲，心里暖暖的，繼續(xù)舉著石頭。

努力，就有收獲。

咚咚咚！

鑼聲震響，訓練停了。

方行扔下石頭，沒有一塊地方不痛的，邁開雙腿也是不停瘋狂抖動。

“行哥，喝了吧。”姜齊端著一碗綠油油的湯水，來到方行面前，他已經(jīng)休息了好一會。

這是鬼頭刀王老頭的小福利，每一個交錢學拳的人一天都能喝上一碗。

據(jù)說，一碗湯水下肚，身上痛勁少說減少三四成，休息一晚上，好個七七八八不成問題。

“走，回家吧。”方行抹了抹嘴巴，邁著有些怪異的步伐，率先出門。

在他眼中，有著不少失望。

首先，方行確定了，自己這身子要練出個名堂來，還真是難如登青天。方行看了，那姜齊舉著比自己大一倍的石頭，都沒自己這么費力。

而聽丁師兄說，姜齊的身板都是偏瘦弱的那種。

自己，就更不用說了。

除此之外，方行也大概確定了自己這些沒入門弟子的活動范圍，就外院那處院子，根本搜尋不到什么能夠提取的物件。

或許內(nèi)院有那么些可以提取的物件。

但，那是九品師兄才有資格進去的地方。

對他，注定無緣。

不能提取，憑著方行的天賦，遲早要被掃地出門。

不知道，師父給的經(jīng)書能不能用來提取。

方行的心莫名有些緊張。

若是不能的話，他就只能再想其他辦法了。

“行哥。”

方行回頭，才發(fā)現(xiàn)姜齊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行哥，你與胡師兄很熟嗎？”

方行落后兩步，搖了搖頭：“只是認識罷了。”

聽聞此言，姜齊點了點頭，面上的熱絡(luò)也消散幾分。

等到一個岔路口，一聲不吭自己離開了。

方行有些愕然，心里知道，這看似熟悉的半日朋友，或許就此散了。

不過，沒什么遺憾的。

方行背著黃昏，拖著兩條不聽使喚的腿，向家中走去。

近了門扉，看著炊煙，方行兩手提著嘴角，讓自己笑了起來。

再苦再累都沒啥，那里還有熱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