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十三歲那年，我第一次來例假。

看著血跡以為自己要完蛋了，哭哭唧唧地去找媽媽。

媽媽溫柔地幫我穿上姨媽巾，并告訴我一些生理知識。

“媽媽，男孩子也會來這個嗎？”

“男孩子不會。”

“真好，那下輩子我要做男孩子！”

我又想起，村里每家每戶都有一個男孩子，而我家，只有我自己。

“媽媽，你為什么不和爸爸再要一個弟弟呢？”

媽媽洗了手，刮了一下我的小鼻子，笑著說，“媽媽呀，只有林笑笑一個寶貝就夠啦！”

十六歲那年，媽媽查出了癌癥。

她剃光了頭發，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

“別治了吧，笑笑還小，用錢的地方多。”

同樣也剃光了頭的爸爸，牢牢攥著媽媽的手，“治，砸鍋賣鐵也要治。”

后來媽媽還是走了。

爸爸整個人都變了，變得沉默寡言，每天都看著媽媽的照片偷偷抹眼淚。

唯一不變的，是對我的愛。

那時候，我還沒有完全理解到生離死別的真正含義。

只知道我再也沒有媽媽了。

所以發了狠地學習，想讓媽媽看看，我會好好的。

再到后來，就是爸爸也走了。

我短暫的二十年的人生，就經歷了無數次的悲歡離合。

好像，從幸福到變得不幸，也只是時間問題。

晚上十一點的時候，室友們都回來并睡著了。

我翻出包包里的藥罐，把藥罐里所有的藥都吞了進去。

爸爸媽媽，笑笑來找你們了。

希望明天室友們都早點發現我死了，我不想連走的時候都帶著臭味。

這人間很好，我再也不來了。

16.

喬喬篇：

我的室友自殺了，是我第一個發現的。

早上我起來的時候，看見林笑笑還躺在床上，臉上還掛著笑。

這很不正常，因為每天她都是第一個起床去上課的，而且，她從昨天下午就躺在這里了。

最不正常的是，她很少這樣笑，滿足的，幸福的笑。

我試圖叫她，她沒有反應，我碰了下她的胳膊，冷的出奇。

不好的念頭在我腦海中炸開了。

緊接著我就看到了她枕頭旁邊的藥罐子。

那藥我之前見她吃過，是抗抑郁的，她每次只吃兩顆。

但現在，里面卻一顆都沒有了。

雙腳發軟，我第一時間報了警，找了輔導員和學校。

學校領導來的很快，檢查了她的遺體以后，向我們問了很多問題。

我大腦一片空白，腦子里全是林笑笑的臉。

學校領導喝令我們不許外傳，否則就不讓我們畢業。

我和室友都表示會三緘其口，不聲張。

警察也很快趕來了，詢問了一些情況，最終判定為抑郁癥自殺。

遺體被警察送到殯儀館火化，但是沒有親人去認領。

周末，我去殯儀館領了骨灰，驅車前往林笑笑的老家。

把她葬在了她父母身邊。

你問我為什么這么做？

因為這是我們約定好的。

17.

林笑笑死的第二天，我在我的外套口袋里摸到一封信。

外套當時就掛在床旁邊，林笑笑一伸手就夠得到。

信的內容如下：

喬喬，你好

其實你沒必要更換我的藥片的，因為我早都不想活了。

很抱歉，聽到了你們的計劃。

很精彩，讓抑郁癥室友自殺，然后換取保研的機會。

如果是電視劇情節，我會拍手叫好，覺得設計精妙。

可惜，我是那個主角。

不過有一點，你們沒有想到，就是我天天吃這個藥，你們掉包我會第一時間發現的。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了，畢竟我是真的想死。

除了我的生命，我還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

在我的書包里，有個錄音筆。

里面有我和學校輔導員的對話。

那是學校不作為的證據，你拿著它去威脅學校，肯定可以得到你想要的。

我之所以準備這些，是想求你件事。

等我死后，請你帶著我的骨灰，回趟我的老家，把我葬在我父母身邊。

謝謝了。

你千萬不要為我難過，要好好學習，好好去看看世界。

其實，我本來想回到爸爸媽媽的墳前，再去死的。

只不過呢，還是要謝謝你，愿意吃我爸爸給我帶的牛肉干。

是真的很好吃，對吧！

好了，不說啦，我爸爸媽媽來接我了。

18.

我叫喬喬，是一個試圖殺害室友換取保研機會的人。

但是到最后，我也沒忍心換掉林笑笑的藥。

可她還是死了。

還給我留下一段錄音。

我放棄了學校給我爭取到的保研機會。

選擇把這段錄音公諸于世。

經過網絡的發酵，萬千輿論和校方壓力向我涌來。

這是我該得的，我在償還自己的罪孽。

后來，我在網上認識了一個昵稱叫笑笑的女孩。

她看起來不太開心，總是說著很喪氣的話。

我主動加了她的聯系方式，每天都陪她說很多話鼓勵她，陪著她。

資助她上大學，上研究生，直到畢業。

工作結婚生小孩，我都陪著她。

她叫我喬喬姐，很感激我的付出。

來找我時也總是帶我最喜歡吃的牛肉干。

我看著她的笑臉，知道，這世間再無林笑笑。

而我，也不過是個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