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越來越多的人圍了過來，對我指指點點。

我聽著他們的教訓和伸向我的手指，只覺得他們都變成了狼人。

每一只都伸著尖嘴獠牙，撲過來撕咬我的血肉。

天地一片灰暗，而我站在原地，是他們唯一的獵物。

坐在地上的老乞丐，在沒人看見的角度沖我微笑。

他什么都沒說，就成了受害者。

一股疼痛從心臟沖出來，直沖大腦。

我突然覺得好沒意思。

我爸好心給外鄉人的牛看病，被踢壞以后，外鄉人第一個跑掉。

我用自己兼職賺來的生活費救濟乞丐，可現在卻站住這里被指責。

“呵~”我突然就笑出了聲兒。

我把手里的錢扔進乞丐的碗里，低頭和他道歉，“對不起。”

乞丐愣住了，沒想到我這么快就妥協了。

其實我不過是在和自己道歉。

對不起，林笑笑，你的善良讓你受盡委屈。

學校的天臺，常年沒什么人，看起來很好跳。

我爬上去的時候，已經是晚上。

下面路燈已經亮了起來，學生們都三五成群。

女生們都小聲說著悄悄話，男孩子們抱著籃球，討論著球賽和游戲。

其實，這世界還是很美的。

只是，沒有我的位置。

我跨上臺子，準備變成蝴蝶。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暫停計劃，接起電話。

即使馬上就要死掉了，也不能讓給我打電話的人落空啊~

“姐姐！”

里面甜甜的聲音讓我有一瞬間的恍惚，腦海里反復搜素這個聲音，才想起來是去年我從人販子手里搶過來的那個小女孩。

“姐姐，我爸爸出差又到這個城市了，爸媽提出想見你一面，和你吃個飯，可以嗎？

我的視線還是看著遠方的夜幕，但是好像有一點燈光照進了我心里。

“好啊~”我輕輕的回應。

10.

我破天荒地穿了條裙子。

對著鏡子練習了十幾遍微笑，才出門。

女孩媽媽牽著女孩在飯店門口等我，看見我以后，女孩親親切切地跑過來拉我的手。

我彎起嘴角，給了她一個不太好看的笑。

進去以后，女孩爸爸已經點好了菜。

我坐在女孩旁邊，聽他們重復著之前說過的那些感謝我的話。

一一點頭回應。

可能是我話太少了，說了不到幾分鐘，包間里就安靜了下來。

女孩爸爸開始找話茬，“笑笑啊，你爸爸媽媽在這邊嗎?還是在老家啊！”

“他們，去世了。”

包間又安靜了下來。

“那，現在你是住親戚家里？他們供你上學？”

“我沒有親戚，現在打工供自己上學。”

父親去世后，親戚們再也沒聯系過我。

沒人想養一個拖油瓶，更何況是這種不知道欠沒欠外債的拖油瓶。

“那...你”女孩爸爸的話沒說出來。

因為女孩媽媽在桌布底下，踩了他的腳。

“那姐姐，你可以來我家啊！我家里有很多錢，你也可以陪我玩！”

倒是小女孩心直口快。

女孩媽媽蹭的一下站起來，“果果，你困了，走，媽媽帶你去車里睡覺！”

“媽媽，我不困！”女孩嘟著嘴巴反抗。

“你就是困了！”女孩媽媽拉走女孩，又轉頭對著我說，“笑笑，小孩子說話都是開玩笑，你別當真哈！”

說完就拉著女孩出去了。

留下我和女孩爸爸面面相覷。

沒到十分鐘，女孩爸爸接了一個電話，也出去了。

他和我說的最后一句話是，“笑笑，謝謝你，叔叔有點事得先走了，已經結過賬了，你慢慢吃。”

其實我從沒打算道德綁架，不知道他們在害怕什么。

我低下頭安靜吃飯，任由心里的蟲子一點一點把自己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