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猶豫之間,肖遙感覺自己腳下有什么東西掉了下來。原來竟是六扇門弟子的令牌。
“你是六扇門的弟子?“軍士有些驚訝。
肖遙此刻露陷,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承認,但令牌都已經露了出來,只怕他不承認也沒有法子了。
他立即撿起令牌,拍了拍令牌上的灰塵。
軍士面面相覷,那位轎子上的人也干咳了幾聲。但是還是沒有露臉。
走向
軍士收起鞭子,走向那位神秘的轎中人。
因為軍士心里面知道六扇門是什么存在,他躬下身子,低聲下氣的模樣好似一條乖順的家犬,他在轎子外邊對那轎中人說了些什么,然后又乖順地離去。
家犬到了眾人面前,卻改變了那副模樣,仍舊是狐假虎威的樣子。
家犬昂首:“我家公子有令,念你們可憐,現不追究你們的無禮之舉,快速速讓開。”
肖遙聽了這話,想起家犬諂媚的模樣,那翻臉速度勝似翻書的能力令他無比欽佩,他性格中本有一股熱情,好似那烈酒一般灼人。
他真想大喊:“若是我不讓呢?”
他雖是頗有些畏懼,但是同樣也不想屈服他們,可是自己顯然不是那位京城中的風流劍客,自己若是有那樣的能力,非要殺盡眼前人不可。自己爛命一條倒是無所謂,倘若連累了少女和老人,他可真是心中有愧了。
他只好拉開了少女和老人,在一旁看著他們離去。
肖遙長嘆一聲:“原來當今世上也并非絕對的太平,似這般仗勢欺人之輩,只怕是為數不少。”
他看了一旁的少女和老人,老人支撐著起來給他行禮:“今日多謝公子了,若不是公子出手相助,若不是……”
老人話都還沒說完,又倒了下去。
少女說:“爺爺這是很久沒有吃飯了,所以才會像現在這樣。”
少女扶住老人,一副十分傷心的樣子,泫然欲泣。
肖遙是一個軟心腸的人,他這輩子最是看不得女孩子哭泣,看見女孩子哭泣,連他竟也想哭泣了。
肖遙看了顏老爺給的金子一眼,這些金子,只怕足夠他在這里吃上半年的酒水了。
他把二人帶進酒樓里面,他剛剛的舉止,令眾人都對他十分欽佩,而且又對他的身份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背景能夠讓他們知難而退。
但是欽佩歸欽佩,這個世上的人都是什么現實的,他們知道要是得罪了那位,只怕是沒有什么好果子吃,即便欽佩也不敢表現出來。
他原是在樓上飲酒的,但是因為老人現在走不動道,便帶二人在一樓就坐下了。
老人和女孩子衣衫襤褸,身上不免有些味道,身旁的人大多掩鼻,不久酒樓中人已經走了大半,肖遙對最掌柜的謙然道:“掌柜的,實在是不好意思,很是對不住了。”
他臉上本就有些泛紅,如今是更加紅了。
掌柜的雖是怪罪,但也不好說什么,畢竟肖遙是這里的常客,而且他現在所為乃是善舉。
肖遙讓小二端來兩杯熱茶,又端上了一些飯菜。
老人吃過飯,喝過茶,神采漸漸恢復了一些。
老人捋了捋胡子,“恩公啊,請問怎么稱呼你?”
肖遙說:“老人家,不用這樣叫我,我姓肖,單名一個遙字,是師父給我取得名兒。”
“肖公子,我爺孫二人流落至此,多虧了你的救助啊,唉,若不是肖公子,我只怕要死在那大街上面啊。”
老人喝了一口茶,卻不覺喝得有些急了,老人咳嗽了幾聲,女孩子拍了拍他的背。
“爺爺,慢點。”
肖遙問:“請問二位從何處來,又為何流落此地?”
老人抬起頭的時候,肖遙發現這老人狀貌雖是憔悴,但是眼神倒是有神,眼若含著星子一般。
肖遙見二人不言語,便也沒有多問,畢竟個人有個人的悲傷事情。
老人說:“肖公子,你這番為了老朽,得罪了那青州城內的權貴公子,老朽真是過意不去。”
肖遙說:“那也沒有什么,自我進門以來,師父就常常教導我應當見義勇為,他常說‘見義不為,無勇也’,師父教給我的很多東西我都記不住,但是唯獨這件,我是記住了的。”
“‘見義不為,無勇也’,這話倒是耳熟。”老人家說。
女孩子說:“肖公子真是一個好人,肖公子的師父也肯定是個好人。”
老人又問:“敢問肖公子是何時進六扇門的?“
肖遙答道:“我自小沒有爹娘,是師父帶我進門的,可是我進門以來,卻是一無所長,連師父的半分精髓都沒有學到。”
肖遙搖頭嘆息。
老人說:“但我方才看公子功夫甚是了得啊,那么多人都近不了公子的身。”
“沒辦法,我除了躲來躲去,也不會別的了。”
老人若有所思,瞇起了雙眼。
“那也沒有關系的,公子年紀還這樣輕,以后必然是大有作為的。”
“爺爺說得對,肖公子還這樣年輕,以后一定會越來越厲害的。”
“可是,我已經十九歲了,我的一些師弟修為都比我還高。”
肖遙現在已經十九歲了,他這時候才發現時間飛逝,確實是白駒過隙啊。肖遙在童年的時候,就覺得長大是一件十分遙遠的事情,但是現在長大了,他又驚覺時間的迅捷。他小時候在孤獨中度過,無父無母,要不是師父和師母,只怕自己現在不知道會在哪里。
老人安慰他六扇門這樣一個巨大的門派,而他又這樣年輕,自然是大有作為。
老人和女孩子吃過了飯,肖遙想起顏老爺給自己的金錢,覺得自己留著這么多的錢也并沒有什么用,倒不如贈送給這爺孫二人。
肖遙是個并不大方的人,他喝酒都不點菜,但是他是個大氣的人,就算自己喝不上酒也要讓別人吃上菜。小時候的他就想掙很多很多錢,這樣就可以把錢全都捐出去,幫助那些困難中的人了。
肖遙說:“老人家,我這里有些錢,你留著用吧。”
老人自然是拒絕他,“這么可以這樣,公子,我們已經連累你了,又怎么可以再收你的錢呢?”
肖遙擺手,“老人家,你便收著吧,有了這些錢,你們至少能吃上飽飯,這是我所愿意看到的事情,我呢,希望天底下的人都可以吃上飽飯。”
老人自然是拒絕,拒絕,再拒絕。
肖遙想,這天底下的窮人大多都是好人,好人終究難以成為富人。
最后的結果是肖遙拿下一根金條,然后剩下的全都送給老人,老人也是抵不住肖遙的熱心,只好無奈收下了。
肖遙散了財,同樣也散了心,他心里面舒暢,覺得幫助別人實在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情。
肖遙讓倆人買了身干凈的衣服,然后和二人辭別,辭別的時候,肖遙還說以后他們錢不夠用了就來六扇門找自己。
走的時候,肖遙卻連老人的名字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老人姓李,來自雍州。
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肖遙思緒飄然,好像是想起了什么。
肖遙回頭望去,那二人卻早已遠去了。
二人走后,肖遙開始有些無聊,他雖是在六扇門里,但是基于他修為低下,沒有天賦,所以那些事情大都不會交給自己做,而自己也樂得自在。
肖遙回了六扇門。
他覺得這個地方很是熟悉,但是又很是陌生,他不被同門的師兄弟們待見,即便天天在這,也不過是混一口飯吃罷了。
他看著同門的師兄弟們都十分忙碌,而沒有人和他打招呼,覺得有些沮喪。
“肖遙,師父找你。”
是一個同門的師兄,二人平常沒有什么交往,師兄姓韓,瘦長身形。
“韓師兄,請問是什么事啊?”
師父執掌一方事務,自是十分繁忙,平時根本沒有那么多的時間來找自己。
韓師兄敲了敲門,“師父,肖遙到了。”
“進來吧。”
韓師兄帶著肖遙,垂手而立。
肖遙有些慌,也有些懵,不知道師父為什么找自己。
“子楓,你先出去吧。“師父說。
“是,師父。”師兄韓子楓于是恭敬地出去了。
肖遙看著師父,他猛然發現師父頭上竟然生了幾根白發,原來自己的這位師父也會老啊。
師父一身白衣,倒是十分素凈,肖遙覺得師父真是仙氣飄飄。
師父長發很長,胡子也很長,濃密的眉毛下面是一雙丹鳳眼。
師父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廢柴弟子,這位弟子是他十八年前在一個風雪交加的夜里撿回來的。
師父說:“慕容啊,我聽說你近日愛喝酒?”
原來肖遙字慕容,師父一向都是叫他的字。
肖慕容愣了愣,師父可是未曾管過自己喝酒的事情啊。
“回師父,是這樣的,弟子今日是喝了些酒,但是沒有多喝,不過是小酌罷了。”
“那你今日可曾犯什么事?”
“犯事?弟子……弟子未曾。”他想起今日自己見義勇為的事情,不過他不敢跟師父講,怕師父怪罪自己。
師父突然站起身來,眼神凌厲。
“你做了那見不得人的事情,還說未曾?”
“我十八年前把你帶進六扇門,是為了讓你扶弱濟貧,造福百姓的,不是為了讓你喝酒,耍酒瘋的。”
肖遙一愣,雖說六扇門內不能酗酒,但是平常時候,自己的這位師父也不會管這些小事,為何今日?
肖遙看見師父那副凜然的樣子,師父性子一向算是溫和,沒想到今日竟會如此大發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