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離運河巷205號東南方向420米處，有一個很不起眼的小院子，此刻兩位老人正在帶著一個年輕人吃午飯。老人是年輕人的爺爺和奶奶，年輕人叫劉敏，男，21歲，初中文化，綽號貍貓。

他就是仲安華呼叫的089號。仲安華是在審查一個青少年盜竊犯罪團伙時發現劉敏的。當時劉敏才16歲，是初次參加盜竊就被現場抓獲。

仲安華在審查劉敏時發現，劉敏走上犯罪道路與他的生活環境有一定的關系。劉敏小的時候父母離異，是爺爺、奶奶一手把他帶大。由于劉敏缺少父母的關愛，性格孤僻。爺爺、奶奶的溺愛助長了他頑劣的天性。

劉敏初中沒有畢業就輟學了，在社會上跟一些小流氓整天在一起鬼混。打架斗毆，尋釁滋事，調戲婦女干了不少壞事，爺爺、奶奶根本就管不住他。

派出所民警雖然多次上門進行教育但收效甚微，并沒有使劉敏能夠向好的方面轉變。

后來劉敏被一個盜竊團伙的頭子看上了，就把他發展成盜竊團伙的成員。在第一次作案的時候，就被現場抓獲。

仲安華通過審查還發現，劉敏聰明機靈，頭腦反應很靈光，為人很仗義。于是仲安華決定啟用劉敏，把他培養成一名刑偵特勤。

仲安華對劉敏說：“現在擺在你面前有兩條路，一條路是改邪歸正替公安局做事，戴罪立功爭取從寬處理。另一條路是到少管所蹬幾年，接受教育重新做人。”

劉敏聽說只要幫助公安局工作，就能夠免去牢獄之災，立即答應了。仲安華針對劉敏的特點擬定了訓練計劃，對劉敏進行了嚴格的業務培訓和法律道德教育。

三個月以后劉敏從收容所被保釋出去。劉敏在外表上仍然是以前那個樣子，整天混跡在社會的最底層，出沒在最陰暗的角落，派出所管段民警還是經常找他談話教育。

但是在劉敏的內心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劉敏現在不再是僅僅為了生存而茍活著，他不再是人人唾棄的地痞流氓。劉敏現在是公安機關的一名特勤。

他的工作是負責收集西塢地區社會面上的各種治安信息，及時發現犯罪線索。

劉敏的工作都是由仲安華進行安排，仲安華與他保持單線聯系。只有仲安華知道有這么一個人，在默默無聞地為公安機關提供情報。

為了使劉敏在生活上無后顧之憂，仲安華通過關系給劉敏在一個社辦廠安排了一份工作。這份工作其實就是一份閑差，平時也沒有什么具體事情去做。

劉敏仍然每天游蕩在社會的各個角落。爺爺、奶奶看不到劉敏從公安局出來以后有什么變化。還是整天不停地嘮叨恨鐵不成鋼。

唯一讓他們感到欣慰的是每個月，劉敏都會按時把工資交給他們。并且從那以后基本上就沒有再闖什么禍，沒有因為違法犯罪被抓到公安局。

平靜地生活在這個家庭里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去了。

正在吃午飯的劉敏腰上的BB機突然響了起來，劉敏迅速打開BB機。一條信息映入了他的眼簾：“西塢發生殺人案件，你立即帶錄音器材趕過來，我在運河路頭等你。落款王刑2號。”

劉敏看到信息興奮得跳了起來，終于又有任務了。

劉敏對爺爺、奶奶說：“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你們吃飯吧，不要等我了。”

爺爺很不滿意地嘟囔著嘴說：“有什么事情這么急，不能等吃過飯再過去。小敏你千萬不要再和那些狐朋狗友的人去干壞事了。”

劉敏很不耐煩地應了一聲說：“是單位領導找我，你們就放心吧。”說話的時候劉敏已經走到門外。

5分鐘以后劉敏在運河巷頭看見仲安華站在那里等他。兩人相互望了一眼，就轉過頭去裝著不認識。劉敏走到仲安華的身后，蹲下來裝著系鞋帶。

劉敏小聲地問：“頭，你有什么交代嗎？”

仲安華不動聲色頭也不回地說：“你馬上擠到人堆里，收集有關案件的信息。重點是上午什么人在附近走動？哪些人可能看見犯罪分子？居民對趙家發生的案件有什么看法？

特別是可能涉及案件的對話要全程錄音，對說話的人是熟人的要記住姓名，不認識的人要看清楚長相。

你要不停地鼓動居民對趙家發生的事情發表各種看法。有可能與案件有直接關聯的人員你要單獨跟進收集信息。注意不要暴露你的工作意圖，去吧，現在要立即進入工作狀態。”

劉敏輕輕地點了一下頭，堅定地說：“頭，你就放心吧，保證完成任務。”

轉眼間劉敏像泥鰍一樣擠到了人堆里。劉敏不停地與周邊的熟人打著招呼，小巷子里面頓時又喧鬧了起來。

警笛聲響起，刑偵局長曾毅帶領偵技人員趕了過來。仲安華走上前去把剛才安排的工作簡要地匯報了一下。

曾毅滿意地說：“先期工作你安排得很好，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居民對這起案件有不少想法，這些想法有的對我們破案是有幫助的。仲指導員你馬上安排幾名很少在公共場所露面，穿便衣的技術員混到居民的人群中，收集居民對案件的第一反應。”

仲安華答應了一聲就著手去安排了。

圍觀居民看見公安局大隊人馬過來了，就主動地讓出一條通道。

曾毅走到大門前，對正在執勤的派出所民警萬進雨說：“你把大門打開，請圍觀的群眾離得遠一些，不要影響我們的工作。”

萬進雨轉身對圍觀的群眾說：“大家都讓開，我們現在要看現場了，無關人員全部向后退到30米以外，請大家配合。”

剛打開院墻的大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撲面而來，使得許多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戰。

在擁擠的人群里，劉敏不停地跟周邊的人打著招呼，現場的氣氛再次活躍起來。許多認識劉敏的人紛紛上前說話，劉敏不斷地點頭應付。

劉敏走到社會閑散人員江康亮身邊，小聲地說：“江四，你那個喜歡看熱鬧的老板今天怎么沒有來呀？”

江康亮說：“老板今天有事情不在家。”

緊接著江康亮使了一個眼色，意思很明白，有些話是不能在人面前講的。

劉敏會意地點點頭，馬上岔開話題說：“已經到吃飯的時間了，中午我請你吃飯。”

江康亮連忙回答：“那好呀，難得能讓貍貓出一次血。”

劉敏又問：“到底是怎么回事情？怎么一下子聚集了那么多的人？”

江康亮說：“大家伙都是來看熱鬧的，兩條人命啊，太可怕了！”

劉敏問：“你聽到了什么消息？”

江康亮說：“兇手是光天化日之下殺人的，剛才有幾個人都說，他們曾在附近看見兩個穿黑西裝的年輕人，懷疑他們就是兇手。”

劉敏連忙又問：“這么巧，殺人的事情也能被人撞到，這些人都是誰呀？”

江康亮警覺地看了劉敏一眼，十分詫異地說：“劉敏你好像是在查案子，你不會是公安局的臥底吧？”

劉敏立即辯解說：“看你神經兮兮的樣子，是不是干壞事多了害怕了？我就是好奇地隨口問一下，其實這關我什么事情，你不愿意說就算，有什么了不起的。”

江康亮連忙說：“兄弟你誤會了，不是我不相信你，這里人多嘴雜，被人聽到要出事情的，等一會單獨和你說。”

劉敏應了一聲，轉頭又和其他熟人交談起來。很快劉敏就把案件發生前后的情況弄清楚了。劉敏在不經意間挑起了大家對案件的熱議。

聚集在一起的居民都根據自己掌握的信息，提出了自己的觀點，仿佛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偵破專家。在交流的過程中有人確實也談出一些與案件有關聯的信息。

劉敏都悄悄地把這些重要的信息錄音下來，并且盡可能地了解這些說話人的姓名、住址。

曾毅帶著偵技人員進入現場，院墻的大門又關了起來，在現場圍觀的居民慢慢地散去。

劉敏喊了幾個小混混到街上喝酒去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江康亮對酒桌上的幾個小弟兄說：“酒足飯飽，你們幾個就先走吧，我和貍貓還有事情要談。”

其他幾個人應聲而去。酒桌上就剩下江康亮和劉敏兩個人。

江康亮很慎重地對劉敏說：“既然你老弟這么看得起我，老哥就跟你說實話吧？今天上午我到現場是周三爺親自安排的。

上午11點50分，周三爺把我找去說：‘你馬上到西塢趙啟輝家看看，聽說他家出事了，你過去看一下是怎么回事情馬上告訴我。’

我說：‘這關我們什么事情，人又不是我們殺的，管那么多閑事干什么？’

周三爺氣地罵道：‘你這個小兔崽子，叫你去你就去，哪來那么多的廢話。’

我嚇得一聲都不敢吭，就連忙朝西塢趕過去。當時巷子里已經有好多圍觀的人在那里。

我就問身邊的一個熟人這是怎么回事情？他說：‘趙老板的岳母和女兒被人殺了，家里被翻得亂七八糟的，值錢的東西都被搶走了。’

我又問：‘就這么大白天地殺人搶劫也不怕被人看見？什么樣的人有這么大的膽子？這些家伙也不害怕被人發現到公安局報告？’

有一個中年人連忙插話說：‘你說的話真不錯，確實有人看見兩個穿黑西裝的男青年闖進趙老板的家里，過了好大一會才出來。

那兩個人他們都不認識，應該是外地人。聽說這兩個家伙在殺人前，還在馬武牛肉鋪上買了一塊牛肉。他們先用上了藥的牛肉把趙老板家的狼狗藥死了，然后才動手殺人。所以兇手在動手的時候沒有發出什么大的響聲，也沒有引起鄰居的注意。

是一位退休老干部散步經過趙老板家門口的時候，看見院門虛掩著，他想進門要一口水喝。這才發現房間里有兩個人被殺了，于是他立即報了案。’

聽到這里我感覺到案件經過情況就這樣子了，我就擠出人群，跑到大路邊的電話亭里打了一個電話給周三爺。我把這里發生的事情詳細地說了一遍，周三爺沒有吭聲。

最后我補充了一句話：‘那兩個家伙進門就殺人，應該是報復行兇的。’

周三爺在電話里突然說了一句：‘什么報復殺人？這下要出大事情了。前幾天我們才上門收過保護費，現在人就被殺了。公安局肯定要找我們的麻煩。江四，趙家的事情你緊緊給我盯著，公安局有什么動靜立即告訴我，現在我要出去躲躲。’

我連忙問：‘三爺，我怎么和你聯系？’

周三爺很不耐煩地說：‘你是找不到我的，每天下午5點鐘我打電話給你。你到指定的地方接電話，有人會提前通知你。’

說話間對方就把電話給掛了。我又回到人群里，不一會你就來了，事情經過就是這樣的。兄弟把你當著朋友，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告訴你了，你可不能把兄弟給賣了啊！”

劉敏開玩笑地說：“你把我看成什么樣的人了？你對兄弟還不相信嗎？我們也不是剛認識。不過我有一句話要問明白，否則我的心里也沒有底。”

江康亮連忙追問：“什么問題你就問吧，今天我就跟你攤牌了。”

劉敏說：“這就對了，兄弟之間最重要的是相互信任。那我問你，趙家的人是不是周三爺安排人殺的？”

江康亮回答說：“這件事情我也說不清楚，我可以肯定不是周三爺人干的，但是這件事情與周三爺一定有牽連。”

劉敏說：“既然不是周三爺人干的，怎么與周三爺還有牽連，我被你給搞糊涂了？”

江康亮說：“你是局外人，許多事情你不知道。這件事情肯定與周三爺有關系，不然的話他為什么要那么緊張，為什么要跑到外地躲起來。

五天前，周三爺安排人到趙老板家收保護費，不僅錢沒有收到人還被趕了出來。你是周三爺能忍下這口氣嗎？不能，當天晚上他就要帶人到趙老板家算賬，被他的狗頭軍師齊擎攔了下來。

齊擎對他說：‘三爺，你現在不能上門去教訓趙啟輝，現在公安局的人正在盯著你，你老人家的一舉一動都在公安局的控制之下。如果你一時沖動，正好上了公安局的圈套。公安局的人會借此機會把我們一網打盡。’

周三爺非常生氣地說：‘難道這件事情就這么算了，在我的地盤上從來就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這個頭不能開。’

齊擎說：‘這口氣一定要出，一定要狠狠地教訓趙啟輝，讓他低頭，要他害怕。但是這個頭不要我們出，我們要借別人的手來打擊趙啟輝。趙啟輝在生意場上混了那么多年，肯定得罪了不少人，我們可以煽動或者威脅這些人去找趙啟輝的麻煩。趙啟輝頂不住了就會服軟，到那個時候還不是我們說什么就是什么。’

周三爺說：‘這樣最好，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辦吧。’

現在事情鬧大了，超出了周三爺的控制范圍，我估計有人要倒霉了，周三爺肯定要找人去頂罪，否則公安局肯定會找到他的頭上。”

劉敏問：“齊擎找到什么樣的人，敢做出這樣的事情？”

江康亮說：“具體齊擎都找了哪些人我不知道，反正都是跟趙啟輝有矛盾的人。這些情況要問齊擎才能弄清楚。現在事情鬧大了，大家都害怕了，一個個都嚇得躲了起來，害怕受到牽連。

我雖然沒有插手這件事情，但是我知道這件事情。周三爺又把善后工作交給我去做，我可不想出這個頭，背這個黑鍋。

但是我如果知情不報，被公安局查到也是要被辦罪的。我現在也不知道應該怎么做，所以我才把心里話告訴你。我不想做這個替罪羊，逼急了我就到公安機關投案自首。

我今天把什么都告訴你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這件事情你千萬不能說出去。”

劉敏點頭答應說：“你就放心吧，我是不會亂說的。但是周三爺有什么動靜，他會怎么對付趙啟輝你要及時地告訴我，讓我給你出一些主意。

今天你把這些事情都告訴了我，就等于是把我也拖下了水，我也要做一些準備。

唉，誰叫我們是兄弟。這樣吧，你把齊擎找人報復趙啟輝的情況再摸細一些，我要知道什么人可能會下手，到時候我們也要有一張護身符呀！”

江康亮說：“我們倆現在是拴在一根藤上的螞蚱，有什么消息及時溝通一起商議。貍貓我可是把一切都交給你了，你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呀！”

劉敏說：“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是不會讓你吃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