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6日晚上10時30分，在刑警隊的會議室里擠滿了人，大家三個一群五個一堆地在談論著白天的戰斗。

參加行動的人則是神氣活現地描述自己參加行動的體驗和見聞。沒有參加行動的人都豎起耳朵，用羨慕的目光看著同伴們的表演。

這時候曾毅、沈軍、仲安華、杜建國等人從外邊走了進來。

沈軍敲了一下桌子說：“大家都靜一靜，現在開會。”頓時會議室里鴉雀無聲。

杜建國是參加公安工作三十多年的老同志，經歷過各種風風雨雨。他看見眼前這一群年輕人止不住發出贊嘆：剛剛經歷了與犯罪分子的生死較量，沒有得到任何休息和調整，又精神抖擻地投入新的戰斗。有這樣一支英勇善戰的偵查隊伍，必將使刑事犯罪分子聞風喪膽。

曾毅說：“今天打了一個漂亮的殲滅戰，徹底摧毀了以周山猛為首的犯罪團伙。在行動中大家表現得非常好，我們要抽時間認真地總結一下。

連續作戰大家都很疲勞，但是沒有辦法，刑事犯罪分子是不會讓我們消停一會的，只要有刑事犯罪分子在作案，我們的戰斗就不能停止。因為我們是刑事警察，打擊刑事犯罪是我們義不容辭的責任。

現在把大家又召集到這里，就是要研究今天上午發生在林場的齊擎死亡案件。齊擎是周山猛犯罪團伙的主要成員，他直接參與了對趙啟輝實施報復的所有違法活動，他是一系列犯罪活動的直接指揮者。

齊擎的突然死亡在社會上會出現強烈的反應。因此我們必須在較短的時間里把齊擎死亡的真實原因查清楚。

在我們發起對周山猛犯罪團伙進行打擊的關鍵時間節點上，齊擎的死亡，是周山猛為我們上演的一出丟卒保車的鬧劇。

周山猛策劃了對1·3案件當事人趙啟輝的全面報復行動，1·3案件發生以后社會輿論直指周山猛，認為周山猛是操縱1·3案件的幕后黑手。

現在周山猛骨干成員全部在押，為進一步澄清這個問題提供了條件。因為周山猛犯罪團伙涉案人員比較多，現在又發生林場這件案子，刑警隊的警力顯得非常緊張。

經研究決定：請預審股提前介入此案，周山猛犯罪團伙的審查工作由預審部門負責，刑警隊做好外圍調查和補充偵查工作。

預審杜股長親自參加統一行動，杜老在預審部門干了二十多年，有豐富的審訊經驗，我相信在杜老的帶領下，會在短時間內取得突破。

周山猛犯罪團伙作惡多端，需要花費一定的時間來進行審查。為了使審查工作能夠更好地策應目前的偵查工作，我建議在審查周山猛的時候，首先要解決兩個問題：

一是1·3案件與周山猛犯罪團伙之間到底有沒有聯系。

大家都知道周山猛策劃了對趙啟輝的報復行動，他們集資了幾十萬元用來作為對付趙啟輝的資金。雇傭殺手是他們實施打擊對手的主要手段。

現在趙家的人被殺了，但是還沒有證據來證明這就是周山猛犯罪團伙實施的。因此必須把這個問題弄清楚，認定與否定都要有一個明確的說法，這個問題要在短時間內有所突破。

二是齊擎的死亡與周山猛犯罪團伙有無關系。

齊擎的突然死亡是非常不正常的，根據掌握的情報反映，齊擎在死亡前已經預感到周山猛可能會對他下手，并且作出了一些準備，但還是沒有逃過死亡的厄運。

最近我們對周山猛犯罪團伙活動的空間壓縮得很緊，周山猛應該預感到我們要對他動手，于是他企圖用丟卒保車的陰謀，來轉移我們的偵查視線逃避打擊。

查清齊擎的死亡原因，是我們徹底粉碎周山猛犯罪團伙心理防線的突破口。

如果我們在這個問題上取得突破，對周山猛等人的審查會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杜老你們的審查工作就從這兩個切入點開始。”

杜建國說：“沒有問題，我已經看了有關材料，也是這么考慮的。審查工作我們先從周山猛身邊的人開始審查，在獲取大量證據以后，最后再審查周山猛就可以把他一下子打垮。

具體從誰先開始審查，我們回去以后還要仔細研究一下。預審工作是偵查工作的繼續，我們有責任主動配合偵查破案做好審訊工作。”

曾毅接著說：“現在我們開始研究齊擎死亡案件，下面有技術組介紹現場勘查和現場訪問情況。”

仲安華說：“齊擎死亡現場位于林場四組西北方向，地處偏僻，附近只有兩戶村民，因此發生什么動靜是很難被人察覺到的。

今天早上6時許，一個晨練的人走到齊擎家門口，發現大門虛掩著，推開門走進去就看見齊擎上吊死了，隨即這個人就向派出所報案。

現場是一個小院子，面積六十幾個平方米。主房間是坐北朝南的磚瓦房，有三間。院子東西各有兩間小房子，分別是廚房和洗手間。

齊擎的尸體被掛在堂屋的大梁上，繩子是從來沒有使用過的麻繩，這種繩子市場上有出售。齊擎尸體最低處距離地面13厘米，具備自縊死亡的條件。齊擎衣著整齊，頭發也不十分凌亂。面部表情松緩沒有掙扎跡象。齊擎頸部有勒痕，與自縊時用的繩子進行痕跡比對認定同一。

從直觀上來看，這是一起比較正常的自縊死亡事件。隨著現場勘查的不斷深入，疑點不斷被發現。地面上除了在院子里發現一趟新鮮的腳印以外，沒有其他痕跡。現在已經查清楚院子里的腳印是報案人留下來的。

室內沒有任何腳印，齊擎是怎么進入現場的？齊擎家堂屋的頂梁距離地面4·9米，尸體周圍沒有桌椅板凳等可以用來登高的東西，繩子是怎么拴上去的？

由此可以確定齊擎尸體出現的地方并不是第一現場，齊擎是在死亡以后被犯罪嫌疑人轉移到這里的。

齊擎死亡不是非正常死亡，而是死于謀殺。

根據我們掌握的情報，齊擎在死亡之前已經預感到有人要對他下手。再從齊擎的性格和所面臨的情況來看，齊擎性格開朗，不可能因為什么事情一時想不開而自縊，更何況他還沒有遇到這樣的事情。

齊擎是策劃針對趙啟輝報復行動的具體執行者，我們在偵查1·3案件過程中，重點是從矛盾點入手。周山猛犯罪團伙就直接進入了我們的偵查視線。

隨著偵查工作的步步深入，周山猛出現了危機感，他迫切地需要甩鍋。把針對他的矛頭轉移到他人的頭上，齊擎正是他棄卒保車的一個棋子。于是他就派人上演了齊擎畏罪自殺的場景，轉移偵查視線嫁禍他人。

齊擎是周山猛犯罪團伙的二把手，掌握這個犯罪團伙的大量犯罪證據，周山猛殺害齊擎的目的就是殺人滅口，毀滅證據。”

法醫王斌說：“我對齊擎的尸體進行了檢查，從尸表來看沒有任何損傷，死者死亡反應正常，沒有出現激烈反抗和恐懼癥狀。

死者好像是在睡夢中自然死亡的。

尸體頸部的印痕與所用的繩索走向一致，符合自縊身亡的基本特征。死者的直接死亡原因是頸部遭到外力壓迫，導致窒息死亡。

提取胃溶液化驗，沒有發現毒物以及安眠藥成分。有大量的乙醇成分，死者生前喝了許多酒，可能處于醉酒狀態。根據檢測死者死亡時間距離最后一餐不到一個小時。

這里有可能會出現兩種情況：一種情況是死者在飯后不久就自縊了。另一種情況是死者還沒有離開吃飯的地方就遇害了。”

技術員陳凱說：“我們在臥室的床頭柜上發現一瓶安眠藥，瓶口已經被打開，里面有13粒藥丸，床頭柜上和床前地面上各散落3粒藥丸。

藥瓶上沒有發現指紋，如果是死者生前服用的，就應該留下指紋，這說明藥瓶是第三者留下的。藥物散落的現場給人的印象是死者身前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藥。但是法醫化驗死者體內并沒有安眠藥成分。

如果真正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藥，就不可能發生自縊的行為。犯罪嫌疑人的這一舉動顯然是畫蛇添足。”

技術員鄒玉虎說：“我們在清理現場的時候，沒有發現死者身前留下的遺言。卻在堂屋的抽屜里發現一個小東西，像打火機一樣，還閃著熒光。

我到外地學習的時候看見過這個東西，它是微型攝像機的遙控器，微型攝像機在本地還沒有出現過。這東西非常昂貴，又是禁止流通的商品，市面上根本買不到，只有在南方的黑市上有人走私出售。

我們對幾個房間反復進行了查找，最后在堂屋中間的吊燈上發現一個小孔。打開吊燈發現里面安裝了一臺微型攝像機，攝像機在工作狀態。已經提取送交有關技術部門，幫助我們進行數據讀取，目前我們還沒有這套設備和技術。

攝像機是什么人安放在那里的？是齊擎自家人，還是外人安裝的？

我們分析應該是齊擎安裝的。如果不是自己安裝的，家里怎么會出現遙控器。當事人安裝攝像機可能是出于自保，萬一家里發生事情，也能夠及時取證。

由此可以看出，齊擎是一個頭腦非常復雜的人。像這樣的人怎么可能在沒有遇到重大突發事情的時候，就輕易地自殺呢？盡管現場反應是自縊，我認為這個現場是偽造現場，齊擎是死于謀殺。”

技術員孟善慶說：“我在現場訪問時，鄰居苗偉達說：‘在晚上天剛黑的時候，齊擎家里來了四個男人，他們好像和齊擎的老婆吳秀美認識，是他們把吳秀美和她的兒子帶走了。

臨走的時候吳秀美對我說：‘外婆生病了帶信叫我回去，時間太急了，我就先走了，齊擎回來告訴他不要擔心。’

在吳秀美身邊的一個人催著說：‘嫂子快一點，一車人就等你呢？’

當時我就感到有一些不對勁，我想上前繼續追問，吳秀美示意我不要追問，我才停在那里沒有動。吳秀美是我小姨，她不讓外人知道我們之間的關系，害怕會給我帶來麻煩。

我婆奶早已經去世多年，來人明明說的是假話，但是小姨也沒有戳穿，這里面肯定有問題。

我想去找小姨父齊擎又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沒有辦法我只能干等著。一直到了十一點鐘，齊擎還沒有回來，后來我就睡著了。等我醒來的時候，齊擎家的門口站了許多人，我才知道齊擎家出事了。’

根據苗偉達的反映，我們認為吳秀美已經被劫持了，需要盡快找到她的下落予以解救。”

沈軍說：“現在齊擎被殺案件的主要脈絡已經清晰。犯罪嫌疑人為了迫使齊擎就范，劫持了齊擎的老婆和兒子作為人質。當前我們必須迅速查清人質被關押的地方。我們要查清楚當天晚上齊擎是和什么人在一起喝酒的？再順藤摸瓜才能夠找到人質被關押的地方。

我們馬上就到各個飯店去查找齊擎是在什么地方和什么人在一起喝酒？齊擎是周山猛犯罪團伙的二把手，與他在一起喝酒的人一定是犯罪團伙的骨干成員。而這些人現在都被我們關在牢里，只要查清楚是誰和齊擎在一起喝酒的，提審一下就能解決問題。”

曾毅說：“我同意沈隊長的意見，立即組織警力到公共場所進行調查，查清楚齊擎當天晚上的活動情況。通知城區派出所配合刑警隊統一行動，爭取在天亮前發現線索。

另外，我還是要再次強調一下，對犯罪嫌疑人朱江濤、秦力顏、姜步康的偵控工作還不能放松。

1·3案件不徹底解決，這些人就不能解脫。大家不要有這樣的想法，拿下周山猛，1·3案件就解決了，至少目前還沒有跡象來證明這一點。

技術組把齊擎案件的材料全部交給偵查組，你們還是要集中精力把物證的源頭找到。前期你們已經做了大量的工作，吃了不少苦，但是破案講的是結果，我希望你們繼續努力，爭取在短時間內把它拿下，為偵破1·3案件提供新的證據。現在刑警隊立即開始行動。”

偵查員們迅速沖了出去，閃亮的警燈刺破夜空的黑暗，它像螢火之光，把偵查員們送到他們需要調查的每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