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爺，雖然此時嵐山上云霧繚繞，可我也只是想提前找個合適的地點而已。”

老人見寧樹這般說，卻是用手拍向大腿恍然說道：“我道小公子是為何呢，此事再簡單不過了。”

“咱們些個就住在這山腳下，山上哪里的位置風光好，那問咱們不就好了嘛。”

“石大，還愣在那里作甚？快來為小公子領路啊！”

被老人點到名字的石大正是先前那喝醉了神，雙頰似紅柿般的男人。

與表面不同，石大本人此時腦袋轉的還算清晰。

除了嘴上有些飄了外。

走路也不算太歪七扭八。

至于為什么臉紅成這般模樣，倒是因為另一個趣事。

寧樹本不想麻煩他人，奈何在場眾人卻是十分熱情，怎么也不肯讓他一人上山。

待到飄落的雪花暫時停了下來后。

寧樹便在石大的帶領下往那屹立在遠處的高山走去。

屋里其他人見狀也都站起身來，向原本要行進的方向走去。

只留下了原本幾個一起喝酒的人呆在了屋內。

“石爺，你還是不肯與小公子見面嗎？”

“小公子來永昌郡也有一個多月了，當日發生之事你我也都瞧在了眼里。”

“如果只是一劍的話......”

面對語出驚人的幾人。

老人只是靠在了身后的柱子上滿臉感慨的說道。

“小老兒可不敢受那一劍啊，而且那一劍你們幾個也最好別受。”

“不然到時候孤苦伶仃一輩子，最后連個善終都求而不得......”

說完，老人便闔上了雙眼，如同往常一般陷入了假寐之中。

見老人這副模樣，喝酒的幾人也不敢多說什么。

只是他們卻忍不住的悄悄看了眼寧樹離去的方向。

而引起他們在意的并不僅僅只是寧樹想做的事情。

更是那在不大的年紀里，用并不吉利的血色發簪進行束發一事。

.......

寧樹也不知道是他太嚇人還是什么的。

跟前的石大一直悄悄扭過頭看他，卻始終不肯開口說話。

但這也不全然是壞事。

字這種安靜的氣氛使得他反而見到了許多東西。

比如那與雪交融在一起的白兔，樹與崖間驚鴻一瞥的虎豹。

偶爾被積雪壓垮枝丫的松柏，以及似火紅瑪瑙般艷麗的南天竹。

只能說即便是寒冷的冬天，也有著它別樣的味道。

但，一言不發的走下去終究不是很好。

于是寧樹主動開口道：“石叔，我們要去的地方位于.....”

結果沒等寧樹開口說完，石大的聲音便緊隨其后的說道。

“小公子，你來永昌郡.....”

面對有些尷尬的異口同聲，兩人大眼和小眼互相對視了會。

還是寧樹主動開口說道：“石叔，你先說吧。”

石大見狀只是不好意思的打了個哈哈，隨后繼續問道：“我想問小公子這兩天歇腳在何處。”

“我聽說寧才良回到寧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小公子趕出了寧家家門。”

寧樹略微有些驚訝，他倒是沒想到石叔的消息這么靈通。

這件事前日才發生，并且此事其實算是比較小道的信息了。

或許是因為寧家在意自家的臉皮的原因，所以在此事上的封鎖比較嚴密。

石大自然看見了寧樹面色上的輕微變化。

不過他還以為是寧樹不想這種家丑外揚出來。

只能趕忙為自己補充道：“小公子，我嘴笨，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說沒有歇腳的地，可以來我家。”

“到時我與父親必掃榻相迎，以報答小公子修繕房屋之恩。”

“畢竟當時我們誰都沒想到這場雪會比往日寒冷這么多。”

面對石大的這番說辭，寧樹只是笑著搖了搖頭。

“石叔你誤解了，這種小事我又怎么可能在意，的確，我前日被寧叔叔趕了出來。”

“但承蒙芹姐姐的關照，歇腳的地還是有的。”

石大聽見寧樹有了去處，只好點了點頭不再提及此事。

但有了這么一開口后，兩人在接下來的路上便如同有了突破口般，開始說起了閑話。

即便兩人的歲數相差了許多，可此時竟也能相互間交談融洽，好不快活。

石大扯周遭的環境以及郡里的閑言話語，寧樹便說一說他所知道的卓陽縣風光以及更加絢麗的現世。

“卓陽縣有縣名無縣實這點我倒是聽說過，那里是不是還沒什么山？”

“倒是有一座太平山，除此之外的話.....一眼看過去確實沒有別的什么山了。”

“可惜父親他一直不讓我離永昌郡太遠，就連一些消息也都是他飯桌上當作閑話說的。”

寧樹點了點頭，對于這一點他也有所體會。

兩個月前他處理完陶家之事，和漪兒回到家時雖然出了些意料之外的狀況。

但卻終究是沒能改變他自己的想法。

于是他便在那之后迎來了父親的第一次生氣。

那也讓寧樹想起了現世中，他小時候調皮惹得父親生氣的模樣。

不說幾乎一樣，完全可以說一模一樣。

眼睛瞪得像銅鈴，嘴張得像夜叉般兇惡。

兩只手更是恨不得把他像攥濕衣服一般攥個干干凈凈。

要不是當時母親攔著，再加上一旁沒有竹鞭之類的，寧樹很懷疑自己要吃一頓竹鞭炒肉。

不過這并不是結束。

當攔住父親的母親問他為什么要離開卓陽縣的具體理由時。

坦然說出自己想法的寧樹，迎來了另一個并不太美妙的結局。

那是露出陰森笑容的母親，親自把他騙進小黑屋里關了一天一夜的恐怖故事。

期間一滴水一口飯都沒有得吃。

但即便如此，寧樹也并不記恨父母。

因為那時他發現了悄無聲息的門外。

是陪他一起熬，想要他回頭的父母。

寧樹自然知曉自己要做的事情有多么危險，甚至可以稱得上大逆不道了。

但他不能回頭。

那之后還是道爺見他遲遲不來受‘袖里乾坤’之術。

來到他家與他父母說了些話后，這才將他放了出來。

也就是說兩人原本可能會熬到他回頭為止。

到那時會發生什么，即便是寧樹自己也不確定了。

畢竟，他發現父親的狀況還好，母親經過那么一熬，面容憔悴了許多。

只是，即便道爺來過說了些話。

也只是讓父母給他出了一個必須要自己解決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