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裴文對那種“命運的相遇”十分呲之以鼻，他一直認為這種所謂的相遇都是見色起意。

但眼前的女孩確實讓裴文有點相信這一套說辭了。

平心而論，明月清很漂亮，看起來柔弱又膽怯，但裴文的關注點并不在這上面——或者說，不全在這上面。

上一次模擬的死法慢慢在腦海中閃過，以至于即使裴文心里無比清楚的明白，自己現在并不是在模擬，而是確確實實的處于現實之中，自己沒有殺人滅口，沒有犯下一堆喪盡天良的大事，甚至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女孩，但那種微妙的熟悉感還是揮之不去。

“怎么了嗎？”

岳池山敏銳的察覺到了裴文的變化，有些狐疑的看了兩人：“你們認識？”

“不不。”裴文搖了搖頭，“看呆了而已。”

氣氛瞬間融洽了不少，另外幾人臉上寫滿了恍然大悟。

“我是張洪文，身后那個是我的室友李平浩。”另外一個皮膚古銅色的肌肉男說著，又指了指身后一位看上去疑似有些腎虛的人，開口介紹著：“我們是你的學長。”

最后一人板著臉，從開始一直沉默到現在，看著像位冷漠的劍客，見到裴文望來也懶得開口。

岳池山皺起了眉頭：“別不懂事，劉龍。”

“我是啞巴。”

那人干脆的開口，嗆的岳池山啞口無言，壓根不知道怎么應答。

但被叫做劉龍的那人重新看向裴文，眼中寫滿了好奇：“你就是那個裴文？”

裴文頓時覺得有些驚訝，敢情自己剛來就已經聲名遠揚了嗎……他向著劉龍伸出手，點了點頭。

“很多人都說你是關系戶。”

劉龍笑著握住他的手，手上一點一點加大了力氣：“本來，兩位學長是一對一指導我和明月清的。不少人對你的突然加入意見很大。”

裴文轉頭看向另外幾人，見到他們抬起頭盯著天空——但愿他們是在看著月亮擔憂人類命運，而不是裝成沒聽見的樣子。

但劉龍的力氣屬實不小——雖然在他面前根本不夠看的。裴文簡簡單單稍微加了點力氣，見到劉龍吃痛放手，這才漏出平和的笑容。

劉龍揉了揉發紅的手，掰著手指頭，現在的樣子像個冷著臉向老板抱怨工資太低的員工：“先說說我——我從小開始藥浴，補品每天吃一次，十六歲的時候氣血值就達到了十點，家人為了讓我找到適合的職業，賣房子請了專業的職業者……就這，我才在去年十月份突破E級，還沉淀了大半年，申請京城大學的天才計劃才成功。”

他又指了指身后那兩人，很缺心眼的提了一嘴：“我還算強的嘞。京城大學是聯邦最好的大學之一，然而大一能突破E級的比例也只有三分之一……”

現在大概沒人在乎自己這個關系戶了。裴文不動聲色的看了眼李平浩和張洪文，這兩人眼中的尷尬幾乎溢出來。

“少說兩句。”岳池山咳嗽兩聲，又看向裴文，然后極短的漏出一抹不符合自己君子形象的好奇：“裴文，你現在什么實力？”

他在知道自己要帶這個新人的時候已經遲了。鄭彤直接用了自己的核心學員身份，把裴文的簡歷扔在了學校高層的桌子上。等他看到裴文學歷一行“高中輟學”時兩眼一黑，而領導臉上的表情可以算是在開香檳……

他也很好奇，這個學生到底有什么優點，能在一天內走完全部的程序，甚至插隊加進試煉的隊伍。

“E級。”裴文簡短回答著。

“我知道，這算是最低要求了。”岳池山說，“但實際情況是這幾年卷的厲害，18歲初入E級真不夠看的……你在E級中，處于什么層次？”

層次？

裴文一時間還真不知道怎么回答——總不能說他算是半個文盲，對這點基本知識一竅不通吧？

或者干脆E級初期中期后期大圓滿半步D級……D級開會喊不喊他？

見到裴文猶豫，其他幾人心里都有了些大概的猜測，暗自嘆了口氣。

這位怕不是真的關系戶。

“你說說，自己什么時候突破的E級就好。”

“就最近這幾天。”裴文老實回答。

一時間氣氛有些沉悶。岳池山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但還是相當盡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沒事，已經比絕大多數人強多了……我會教好你這個學生的。”

李平浩兩人目光閃爍了一陣，然后分別站在了明月清和劉龍的身邊。岳池山看在眼里默不作聲，只是又拍了拍裴文的肩膀：“加油。”

劉龍幾次欲言又止，然后看著自己泛紅的手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樓外有兩輛黑色轎車停下，岳池山看了一眼，將五人分為兩組：“裴文，明月清，還有劉龍——你們三個都是新人，上左邊那輛車。”

“張洪文，李平浩，你們兩個老搭檔了，去右邊車上坐一起吧。”

坐在車后座，裴文有些無聊的看著旁邊的劉龍，看著對方仍然板著張司馬臉，而明月清顯然是個怕生到離譜的人，岳池山專心開著車，一時間氣氛有些僵硬。

出乎他意料的是，率先打破沉默的反而是劉龍。他臉僵硬著擠出一個笑容，問向裴文：

“哥們，等會下秘境一起殺敵嗎？”

其實裴文很想同意，但他忽然間想起了什么，默不作聲的看了眼岳池山，海哥交代的任務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他重新將目光投向劉龍，沉默了半響后，笑著搖搖頭。

是他嗎？

“出于一位老師的建議，我不太希望你們兩個能夠合作。”

正在開車的岳池山說著：“雖然下秘境需要配合，但是接下來要去的秘境安全系數很高，很早就被聯邦徹底掌握，只要不貪功冒進，不會出現什么大的問題。”

“絕大多數情況下，我們這群職業者都是在孤軍奮戰。合作當然可以，但那是之后要學的東西。天才計劃的本質，是聯邦想要培養出來一位英雄。”

岳池山輕聲說著：“一位真正的英雄。”

他交代完后便不再開口，車輛在沉默中駛完了后半程。車輛出了校門后一路朝北，穿過鬧市區，直到抵達了一處高塔一樣的建筑之下，車輛緩緩停穩。

“到了。”

裴文跳下車，見到先一步抵達的室友二人組向這邊走來。他抬起頭，半瞇著眼睛看向眼前的建筑。

整個建筑像是個大號的避雷針，上頭尖細下面粗壯，直愣愣的插進云端中，正門旁邊立著一塊牌子，上面龍飛鳳舞的寫著：

“古皇朝。”

更旁邊一點還有一行小字：E——0076

“古皇朝，聯邦所完全掌握的秘境之一。”岳池山相當負責任的履行著自己導師的講解義務，“早期曾是C級的秘境，被完全攻略后難度調低至E級，據說上面計劃把這地方改成一個旅游景點......包括皇帝在內，里面的人完全忠誠于聯邦，只要別離開皇城太遠就不會出事。”

秘境是如何形成的，眾說紛紜。但有少數幾點可以被確定：

第一，秘境具有不穩定性，需要這座高塔一樣的建筑幫助加固。

第二，大部分秘境可以被攻略，被改造成適合修行的地方。

隨著攻略的逐步深入，秘境的難度會逐漸降低，甚至無害化——不少富裕的家庭都以進行過一次秘境旅游為榮。

裴文跟隨著眾人走進這座高塔內，門口的看臺小姐鞠躬問好。內部堪稱人性化，角落里甚至有人開了家小的酒吧。

“我想上個廁所。”裴文手插在兜里，摸了摸手機，不動聲色的說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