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吳安組織裝車的時候,韓成這邊倒是清凈了不少。
不知是自己那番謊言傳開了呢?還是關心秋水先生搬離的人本就不多。總之,一直到最后一箱書籍裝上牛車,韓成再也沒見過一位來探聽消息的人。
正在韓成坐在書院門外,胡思亂想的時候,大門被從里面打開。
秋水先生帶著家人和弟子走出書院,剛邁過門檻就看見韓成坐在椅子上。
秋水先生連忙行禮:“韓知縣,怎會在此?”
韓成起身還禮道:“不瞞先生,我這邊才從滄州衙門議事回來,打算搭先生的順風車,一同回無棣縣。”
“哈哈,能與父母官同乘也是老夫的榮幸啊。”秋水先生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韓成還是表示了一番客氣:“我扶秋水先生登車。”
二人推讓了一番,才一起來到馬車旁邊。
秋水先生對這座書院還是有感情的,登車之前又再次回望了一眼。
此時,先生的一名弟子看看冷清的街道,嘴里嘟囔道:“真是人走茶涼啊,連個送行的都沒有。”
秋水先生低喝了一聲,也看了下左右,一聲嘆息才鉆進車廂。
待馬車啟動后,韓成開始寬慰道:“先生,滄州城這種大地方什么都好,可唯一有一點是我看不慣的。”
秋水先生微笑問道:“不知是哪一點。”
韓成嘆了口氣,扭頭看著窗外的街景道:“這種大地方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人情薄如紙。反正換做是我的治下,走了先生這么一位大儒,我就算留不住,那也要相送十里的。畢竟相處了這些年,那一份情誼就值得送一送的。”
秋水先生聞言,也只是苦笑的搖了搖頭,并未回韓成的話。
整個車隊在十里坡接上十幾輛大車后,才慢慢悠悠的向無棣進發。
臨近天黑,車隊選擇在驛站入住。
由于入住的時間較晚,只剩下一間正房了。
秋水先生以韓成是官員為由,讓其住進那個房間,自己則和弟子們住廂房。
韓成擺手拒絕道:“論學問,先生是當世大家。論年齡,您又比韓某年長。這間房無論如何都要秋水先生住的。”
又是幾番謙讓后,秋水先生才勉為其難的住進正房,而韓成則和吳安睡在廂房。
用了晚飯后,韓成獨自一人敲響了秋水先生的房門。
各自落座后,韓成一臉歉意的再次站了起來,先施了一禮:“先生,韓某為了讓您能搬到無棣縣……。”
秋水先生連忙起身,打斷了韓成的話頭,又讓其坐下:“韓知縣,那件事咱們誰都不提了,就讓過去了吧。老夫以為現在一切都挺好的,不瞞知縣講,老夫過去幾十年,做夢都想擁有一間屬于自己的書院。所以說,這事還是老夫占了便宜呢。哈哈。”
韓成至此才認同了二叔韓林的分析,這位老先生可一點都不傻啊。可越是如此,韓成心中的愧意就更濃了。心中盤算著,如果把自己白天在大門外逐客的事情,告訴老先生,不知道對方什么反應。
無棣縣
要說對于秋水先生的到來,心里最高興的,還不是韓成,而是教諭李方。
雖說大宋文教昌盛,但是一個縣能有兩名大儒講學的,在整個北方也只有東京城和大名府了。無棣縣眼看著就要成為文教大縣了,身為教諭的李方又怎能不高興?
李方接到要迎接秋水先生的消息后,樂的一宿沒合眼。天不亮就早早起來洗漱,又到秋水先生要入駐的新書院檢查了一番,看一切齊備,這才帶著兩名手下,去城外迎接先生的到來。
寒山先生還不知道秋水先生,以分期付款的方式,在縣城里買了大宅的事情。聽說秋水先生去而復返的消息,頓感驚詫不已,不過出于禮儀,也跟隨著李方一起去了城外。
當秋水先生走下馬車后,李方帶領一眾官員就迎了上去,少不得一番熱情的引薦。
待眾人互相施禮后,秋水先生就大步走到寒山先生面前。
寒山先生以為對方還要打賭,便搶話道:“秋水兄,咱們就不賭了吧。”
“為何不賭?寒山兄,你可有書院?如今我有了。”秋水先生傲然的說道。
寒山先生一愣,轉頭看了下旁邊的韓成,見對方點頭,這才面露笑意再次拱手:“秋水兄,恭喜啊。”
待李方接走秋水先生后,寒山先生才走到韓成面前,低聲問道:“知縣,你怎么把秋水騙來的?”
韓成瞪著眼,看了下左右:“什么叫騙啊,韓某三顧茅廬邀請的好吧。”
“老夫信你才怪。”寒山先生撇了下嘴。
不等韓成解釋,寒山先生再次說道:“不管你怎么把秋水弄過來的吧,老夫問你,你打算賣個什么價錢?”
韓成無奈的說道:“寒山先生,韓某有這么不堪嗎?”
寒山先生很肯定的點了下頭,又說道:“知縣,我可提醒你啊。老夫才賣了四萬余貫,那個秋水可不能比老夫價錢高,不然老夫……哼哼。”
看著寒山先生遠去的背影,韓成心中大罵啊。都被賣了,還賣出優越感來了。見不得別人比自己賣的好,這都什么人啊。
韓成回到縣衙后,先召集手下議事。
如今縣里有了兩位大儒,這時候宣傳必須跟上,否則太浪費資源了。
先命令丁魁張鋒故技重施,去附近州縣散布秋水先生要開書院的消息。
再讓吳安去聯系樂陵縣的陸知縣,希望通過對方的渠道,把消息散到德州去。
吳安疑惑的看著韓成,沒理解對方的用意。德州距離無棣也幾百里呢,把大儒的消息傳過去,對縣里也沒什么好處吧?
韓成懶得解釋,只說了一句,讓他依令行事。
最后,所有人都被遣走了,韓成留下劉玉單獨說話。
韓成先說了一遍自己在滄州城,接受審問的事情。
聽的劉玉心驚膽顫,倒賣私鹽的事情,他也是全程參與的,當初還覺得所有錢財,走捐贈的渠道有些多余。萬萬沒想到啊,幸虧留了這么一個口子,否則這次無棣縣幾名官員就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