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并非出口大國

也許很多人都有一個共識，即日本擅長制造，是一個出口導向型國家。近年來，越來越多的人指出日本的競爭力有所下降，但反過來說，這樣說的前提是它曾經是一個制造大國。然而，這一表述僅僅是日本人的自我印象，現實情況則大相徑庭。至少與其他發達國家相比，日本既不是制造大國，也不是出口大國。

日本2017年名義國內生產總值約為5470000億日元，同年出口額（國內生產總值基準）約為980000億日元，出口額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重約為18%。從國際上看，這一數字并不屬于較高的一類。同年德國的出口額占國內生產總值的47%。即使通常不被視為出口大國的法國和英國也分別有31%和30%，只有世界第一大消費國美國（12%）比較接近日本的數字。

日本在全球貿易中的份額并不高。2017年，中國（10.6%）在全球出口中的份額最高，其次是美國（10.2%）和德國（7.7%）。日本的份額只有3.8%，僅為第三名德國的一半。德國的國內生產總值排名在日本之后，但出口卻是日本的兩倍多。此外，德國在全球出口中的份額保持在大致穩定的水平，而日本的份額自20世紀80年代后半期以來一直在下降（見圖1-3）。

（注：德國的部分數據為估算）

資料來源：筆者根據世界銀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資料整理。

綜上所述，日本的出口額在全球所占份額很小，而出口額占日本經濟的比重也很低。盡管也有像美國這樣的國家，其經濟規模尤為龐大，出口額在本國經濟中的占比雖然不是特別高，但在全球出口額中的份額卻很大，而日本則不然。另外，日本也不是德國的模式，德國的出口額在本國經濟中的比重極高，同時在全球出口額中的比重也很高。

從日本的現狀來看，我們理應將日本視為中等消費型國家，而不是出口大國。僅從這一點即可看出，這與我們通常對日本的印象相去甚遠。

再往前回溯，日本的出口份額一度較高，但轉瞬即逝。1960年之前，日本還是一個戰敗氛圍濃厚的貧窮社會，日本企業生產的產品普遍被人們認為“廉價或劣質”，因此其出口份額也相應走低。然而，進入20世紀60年代后，日本在全球貿易中的出口份額開始上升，到20世紀80年代已與德國處于同一水平。20世紀70年代到80年代，日本作為出口導向型國家的趨勢變得更加強烈。然而，在這個時期達到頂峰后，日本在全球貿易中的出口份額一直穩步下降，失去了出口導向型國家的特征。

很多專家指出，20世紀80年代是日本制造業的高峰期，這也符合我們的直觀感受。我們應當看到，自20世紀80年代后期泡沫經濟破滅以來，日本制造業的國際競爭力顯著削弱。然而，日本經濟的結構與這一現實恰恰相反。盡管日本在世界貿易中的出口份額以及作為出口國的地位雙雙下降，但出口在日本經濟中的占比卻自此步入上升通道。

盡管出口行業競爭力下降，但國內經濟對出口的依賴度增加，出現這種現象只有兩個可能的原因：一是國內經濟大幅下滑，出口依存度相對增加；二是貨幣貶值導致出口增加。實際上，對日本來說這兩方面原因都存在。

自泡沫經濟破產以來，日本出口額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重出現過兩次大幅上升。一次是2003-2007年，另一次是2013-2018年。前者是雷曼兄弟公司破產前美國泡沫經濟導致日元貶值的時期，后者是日本量化寬松政策導致日元貶值的時期。換言之，近年來日本出口額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重的上升是受匯率的影響，而不是日本企業競爭力增強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