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星河對付這只靈狐很輕松，他心不在焉地擋下靈狐攻擊，分神關注著姜灼云那邊。

姜灼云給別人遞手帕，摸了摸那個少年的頭發，她聽那人幾句話，臉色忽然難看。

她沒往這里看一眼。

為什么要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別人身上，為什么不能只看著他。

那只靈狐已經被他打得如同血葫蘆，發出困獸臨死掙扎的尖銳嘯聲。

辛星河一劍就能結果了對方性命，他揮出去的劍，鬼使神差地慢了下來。

當鋒利腥臭的利齒嵌入他皮肉，辛星河感覺不到痛，他眼眸里倒影姜灼云驚慌跑過來的身影，滿心滿眼都是他一人的模樣，滿足地輕嘆一聲。

這樣才對，她只看著我才對。

姜灼云雙手抓住狐貍頭，用盡全力掰開丟在一旁，抱住搖晃要倒下的辛星河，辛星河肩膀被這畜生的利齒咬穿，血窟窿往外冒血，猙獰可怖。

姜灼云滿手是血，去摸腰間芥子袋的手都在顫，一不小心染到了掛著的兔子團，連兔子團看起來都像受了重傷。

辛星河身下是嫣紅的血痕，他失血過多，臉色蒼白透明，修長手指攥住姜灼云的衣袖，一點點收緊在淡色的袖子印上血色手印。

緊盯著姜灼云因為他受傷緊張緊繃的臉，鳳眼虛弱地半闔，沒有力氣支撐，歪頭埋進姜灼云懷里。

血腥臭味被姜灼云身上的桂花香沖淡，辛星河唇角扯起弧度，笑容好比偷到腥的小貓。

辛星河眼前一黑，徹底失去意識。

漫天的雪停了，清脆撥弄算珠的聲音伴著腳步響起，姜灼云面前停下一雙黑色布鞋，算盡低頭看她，聲音依舊慢吞吞的讓人著急。

“這是怎么了？”

*

柴火燃燒的嗶啵聲響起，暖意逼退辛星河指尖的冰涼，一團軟綿綿的東西落在他掌心，發出“咩咩”叫聲。

辛星河眼皮因失血過多變得很重，能感受到手里綿團被人拿走，卻無法睜開眼。

姜灼云抓住手里的小綿羊丟給趙祈，手搭在辛星河掌心，繼續幫他輸送靈力。

外面天氣寒冷，辛星河傷口止了血卻沒有恢復，他們此時最需要溫度，姜灼云在算盡的幫忙下，隨趙祈他們回到了靈狐住的山洞。

里面很干凈沒有什么味道，洞里還有靈狐捉來當儲備糧的小綿羊，拳頭大小的它們擠成一團，發出驚恐的咩咩叫聲。

姜灼云被吵得頭大，轟出去了大部分，剩下十幾只漏網之魚，姜灼云也就沒再管。

她用洞內狐貍鋪窩的枯枝羽毛點了篝火，給辛星河取暖。

篝火對面是受傷不重，已經清醒過來，安慰師弟妹們的齊軒。

算盡舍不下那只狐貍，它皮毛溜光水滑，拿出去抵賬也是好的，匆匆安置好他們，去找留在原地的狐貍尸體。

一只小綿羊蹦跶跳到辛星河無力，攤開的手掌上，姜灼云捏住它放在一旁，對著它腦瓜輕彈了一下。

小綿羊暈乎乎地跑走了，姜灼云見它可愛，唇角勉強扯了一下。

“姜姑娘，這次多謝你搭救。”安慰好師弟妹們，齊軒感激地開口，“救命之恩，齊某永記在心，以后有什么用得到齊某的地方，你盡管開口。”

“一點小事，不足掛齒。”

姜灼云沒有和他們客套寒暄的意思，她衣袖還被辛星河攥住，緊得像鎖，想牢牢把姜灼云鎖在身邊。

“你們來秘境做什么，也是來找姜氏秘境的線索？”齊軒鍥而不舍地搭話。

姜灼云心里想著辛星河的傷，臉上表情有點心不在焉，她輕輕搖頭，“我們來找靈草，這里是姜氏秘境？”

“不是，這里是獸宗的秘境，他們會在這境內放一些被淘汰的靈獸，關于姜氏秘境的傳聞也是近幾日才有。”

“我對那些不感興趣，找到靈草就離開。”

趙祈一旁插話道：“秘境出了些問題，姐姐還要帶受傷的辛門主，不如我們結伴？也好有個照應。”

姜灼云還未來得及答應，抓住她袖口的那只手輕動，姜灼云側目，辛星河嘴唇微張似乎在說什么。

她手撐住身體，俯身湊到辛星河面前，微弱的聲音落在姜灼云耳中。

“師尊……別走……”

辛星河抱住姜灼云，他用力很重，姜灼云不敢亂動，怕他傷口再崩開。

“師尊……”

“我疼。”

他在撒嬌，向早就死去的師尊撒嬌。

姜灼云嘴里有些不是滋味，腦海中那個陰狠下手毒辣的辛星河，似乎一瞬間崩塌，變成了身受重傷，沒有人心疼的小狗。

“說起來辛門主也是個可憐人。”齊軒忽然開口。

他們利鋒門對別處八卦不太清楚，但鄰居落云山的八卦，對他們來說如數家珍。

姜灼云僵住身子任由辛星河抱進懷中，抬起小半張通紅的臉強忍羞恥。

“辛門主修為深厚，背后還有沈家撐腰，此話又是怎么說？”

對面齊軒偏過頭去，趙祈看辛星河的眼神略有些不善，臉色發紅地轉向一邊。那小師妹低下頭，手里捉著只小綿羊。

“撐腰？沈家幾次都有吞并落云山的意思，還曾”

講到這里，齊軒自知失言，頓了頓方繼續道，“姜姑娘有所不知，他師尊曾經是修真的大能，因為些誤會自戕而亡。”

“沈仙師和辛門主師尊是至交好友，沈仙師也因此將錯事怪在辛門主身上，辛門主的步履維艱，連我們利鋒門都看不過去。”

這和姜灼云預想中差了很多，她以為是沈衡幫扶辛星河，沒想到是在為難他，難怪那次辛星河見到沈衡臉色難看。

姜灼云一想她不在的這些年，她的徒弟她的落云山，差點姓了沈，心中就涌出一股怒氣。

姓沈也沒問題，他不能欺負人啊！

一顆血肉模糊的狐貍頭被從洞外扔了進來，打斷二人交談。

算盡一只手揪著靈狐身體的尾巴，把它扔在洞外，他走進洞內，腳步在姜灼云面前停頓片刻，自然地坐在辛星河旁邊。

“有多余的芥子袋嗎？”他問姜灼云。

姜灼云還真有，她拿出一個沒用過的遞給算盡，算盡道過謝塞進袖內，老神在在地往火里添了把柴。

“我出去拿狐貍的時候，遇到了那幾個蟲宗的，他們在修補秘境，想必這異常的天氣很快就能結束了。”

其他修士在暗處，虎視眈眈盯著姜氏秘境，齊軒他們沒有功夫一直休息。

聽聞此言的齊軒站起身，朝姜灼云他們告辭。

“我們這次來還有要務在身，姜姑娘你在這里好好休整，等我辦完事，再來找你和辛門主。”

趙祈道：“姐姐，你和我們一起走吧，讓辛門主在這里養傷。”

那名安靜的女弟子忽然開口，“我可以留下照顧他。”

說完這句話對上齊軒饒有深意的目光，她面頰忍不住泛紅，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解釋，“我只是為了報答辛門主的救命之恩。”

“花顏，莫要胡言亂語，走了。”齊軒雙手抱拳告辭，帶著兩個臉上頗為不舍的師弟妹離開。

他們一走，辛星河若有所感地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