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老和尚說可以試試答應我，要我下山尋找一滴真情淚。

在此期間，顧宴堂可以凝實魂魄三日，

我習慣性仰頭問他什么是真情淚，顧宴堂壓下我腦袋，聽老和尚說道：“就是世間信男信女為愛而流的淚水。”

下山的路崎嶇，期間顧宴堂一直牽著我的手。

“我怎么感覺你越來越虛弱了。”我摸著他微涼的手，有些擔心。

他在我眉間落下一吻，“綰綰多慮了。”

我們相扶持下山，恰巧看見不遠處一顆古老的樹。

樹下圍著一群少年少女，滿身羞澀。

“這是一顆姻緣樹，相傳只要兩個相愛的人一起系上紅絲綢，可以緣分不滅。”

顧宴堂別過我發(fā)間被風吹散的碎發(fā)。

我一聽便來了興致，“那我們?nèi)タ纯窗伞！?

我誠心誠意地拉著顧宴堂系上紅絲綢，雙手合十虔誠的許愿。

“顧宴堂。”

“嗯。”

“顧宴堂。”

“我在。”

他的話剛落音，我被一股力氣拖著往外跑。

前面是他飛揚的衣袍，我已經(jīng)很久沒看見過他這樣姿意的模樣了。

跟著他一路朝著山腳跑去，這一瞬間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以前。

那時候沒有身份相隔，沒有生死別離。

街上人流涌動，我心里記掛著繡娘。

有緣的人會在合適的時機相見。

我看見繡娘被一青袍男子攬在懷里。

“繡娘…”我揚聲高喊，繡娘卻轉(zhuǎn)頭對我搖頭。

接著在華服公子耳邊耳語了幾句，朝我走來。

我三步并作兩步走，仔細打量她，“你沒事吧？”

“沒事，我被公子救下來了。”

繡娘的聲音變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樣。

“你的聲音怎么回事？”

繡娘沉默了一下，“公子曾經(jīng)有一個愛人，他為她在青樓贖身。”

“誰知道那姑娘跟著別人跑了，公子醉酒鬧事被人傷到了眼睛。”

我的心提起來，“你要呆在他身邊嗎？”

繡娘兩眼含淚，要是對生命的看透和等待，“現(xiàn)在要我離開也晚了。”

“為了換得這幅聲音，我的身體…”

我還想再問，身后卻有奴仆喚她回去。

“秋荷姑娘，公子要你回去。”

繡娘雙手拉過我，退下她手臂上的玉鐲到我手上。

“阿綰，向前吧。”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我以為我們此生再難相見。

老和尚要我得到一滴真情的眼淚，可是世間有情人如此之多，真心相愛的人又有多少呢？

再去見到繡娘，是在那名失明公子的懷里。

10.

繡娘已經(jīng)奄奄一息，她面色蒼白躺在失明公子的懷里。

唇邊溢出的鮮血令人心疼。

繡娘想告訴那名公子她的名字，公子卻像聽不到一樣，懷里緊摟著她，不斷喊著別人的名字，“秋荷…”

我看見繡娘最后自嘲一笑，流下了一滴眼淚。

我心下一動，示意顧宴堂接過那滴眼淚。

返程的路上，我和顧宴堂相顧無言。

其實那公子早就知道，他所愛的人早就離去。

他不過自欺欺人罷了。

最后繡娘只能死在公子的懷里，連哽咽的力氣都沒有。

他不知道繡娘的名字，也不知道她的模樣。

他將繡娘抱在懷里卻不愛她。

不知道她在這人世里走過一遭，愛過一個人。

我心里很是沉重，所幸我和顧宴堂仍有機會。

“顧宴堂，我們在姻緣樹下結(jié)了緣。”

“所以以后不管何時何地，我們都會再見，對嗎？”

不知是不是溫度一降再降的緣故，山里枯葉紛飛，讓深秋的夜也變得蕭瑟。

連帶著他的身影都看起來孤獨。

他臉色也比白日里見到要白，此刻卻認真無比，“會的。”

“我們還會再見。”

我把淚水交給老和尚，他看了很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阿彌陀佛。”

我原以為他會問我，誰想他越過我問顧宴堂，“你準備好了嗎？”

顧宴堂雙手合掌在胸前，垂眸點頭。

我搞不懂他們在打什么啞謎，皺起眉頭想要問清楚。

老和尚微微搖頭，轉(zhuǎn)身不知道搗鼓些什么，拿出一杯清水要我喝下。

耳邊傳來顧宴堂的話，“我?guī)闳ヒ粋€地方。”

原來是山腳下開了一場好戲，他要帶我去看。

喝下老和尚遞過來的水后，我頂著他慈悲的目光和顧宴堂出了破廟。

和山中寂靜不同，剛一下山我遠遠就能聽到街上人們的喧囂聲。

顧宴堂跟我講，這是一場郎騎竹馬來的戲。

不知怎么的，我總覺得他的聲音帶著哽咽。

興致高昂看了一會，心里又惦記起老和尚是否想出了對策。

人聲鼎沸之際，我轉(zhuǎn)頭笑著和顧宴堂說，“你看他們像不像我們？”

“又犟又愛。”

只一眼，我就落下淚來。

怎么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