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淮北大地又換上了新裝。大自然中，幾乎所有的動植物對季節的變化都極為敏感。先說那些最叫人看不起眼的小草，每到立春過后，它們都迫不及待地把尖尖的頭部伸出地面，來幾個深呼吸，將隆冬積貯在體內的沉悶氣息呼出，吸進春風帶來的新春氣息，然后把身子拼命地往外鉆。

你可別小看那小草，有多少大詩人把它作為描寫的對象，僅僅在本朝，就有許許多多的大詩人描寫過它，現在略舉數例，與本書看官共賞：

“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遲日江山麗，春風花草香。泥融飛燕子，沙暖睡鴛鴦。”

“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

“林花掃更落，徑草踏還生。”

“侵陵雪色還萱草，漏泄**有柳條。”

“東風好作陽和使，逢草逢花報發生。”

“新年都未有芳華，二月初驚見草芽。白雪卻嫌**晚，故穿庭樹作飛花。”

“獨憐幽草澗邊生，上有黃鸝深樹鳴。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

另外，在娛樂圈里，歌唱小草的歌曲也很火爆，據說京都某著名歌手就是憑著一首《小草》唱紅的。

好啦，關于小草的詩歌也實在很多，鄙人不能耽誤看官太多的時間。至于那些在春曲大合唱中的小動物們，它們無不利用一切可以抓住的機會，利用它們在大自然中屬于它們的一席之地，充分展示它們的美麗身姿和脆亮動人的歌喉。

也許是被窗外濃濃的春意所動，我們勤奮好學的樂天忽然停住了讀書聲，遠望著窗外“萬類霜天競自由”的美麗春景發起呆來。

“到外面去走走。”樂天忽然有所沖動：“對此良辰美景，切莫辜負了好時光。”樂天的想法充滿詩意。“良辰美景，更有美人相伴……”樂天充滿詩意的思緒更增添了幾分浪漫色彩。“要是與湘靈妹妹……”樂天的浪漫思緒忽然進入一副實實在在的美好畫圖中了。

自從去年冬天回到苻離，樂天第一次在湘靈面前對湘靈產生那種強烈的內心沖動之后，樂天就再也無法避免那種強烈的思念。“湘靈妹妹”，這呼喚每天都會在樂天的心中反復不知多少次。默默地呼喚“湘靈妹妹”，已經成了樂天的一種無比甜蜜的享受。樂天還為他跟“湘靈妹妹”的美好未來設計過一萬種以上的美好藍圖。

如果說青梅竹馬的玩伴友誼是逐漸釀著的一杯甜酒，那么現在這一杯甜酒經過七八年的陳釀，已經釀成了無比香醇的、黔北茅臺鎮的千年陳釀構醬酒了。

樂天一陣沖動，一雙腿腳不由自主地就往大門外移動，移動的方向很明顯地是向著一個樂天極為熟悉的地方，一個對于樂天有著磁石般的吸引力的地方。

由于二人都有很強的克制力，二人以平靜的語氣寒暄一番，然后樂天以平靜的語氣邀湘靈到外面走走，然后他們就走在了通向東菜園的石板道路上。

開始湘靈走在前面，慢慢地，湘靈仿佛故意走得慢了一些，二人大致成了一排，不過，由于不時要碰上行人，他們把距離拉得稍遠些，但是互相看看對方的臉還是很方便。

開始樂天走在后面，他喜歡欣賞湘靈的身材。樂天雖然跟湘靈說著話，但是他的心里總在琢磨，湘靈這身材為什么這么有魅力，他反復搜尋著從古至今的文人們描寫女子身材的詞語；娉婷，裊娜，優雅，柔美，窈窕，婀娜多姿，等等等等，簡直不勝枚舉。這些詞語用在湘靈妹妹的身上，全都極為妥帖。樂天想，古人這些詞語好像都是特意為湘靈妹妹創造的。

樂天又想到了詩句，描寫女子美麗的詩句：“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仿佛兮若輕云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襛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瑰姿艷逸，儀靜體閑。柔情綽態，媚于語言。……”樂天在心中暗暗地背誦著曹植的《洛神賦》。

“樂天哥哥……”湘靈看著樂天的表情有點異樣，于是鼓起勇氣叫出了這一從七八歲就叫慣了、但是現在忽然覺得叫起來有些不自然的稱呼。也真是，男大女大的，這“哥哥妹妹”地叫起來也真有點……不過，樂天對那“湘靈妹妹”叫起來卻是極為自然，甚至覺得叫起來有一種說不出的甜蜜。

“湘靈妹妹，今年十六歲了吧？”

“我娘說我是十五歲，我爹說我是十六歲，樂天哥哥你說我到底是十五歲還是十六歲？”

“其實兩種說法都對，這年齡有周歲和虛歲兩種說法，你在去年冬月二十一過了十五周歲生日，你可以說是十五周歲了。但是從你過了十五周歲的生日的這一天起，你就進入了十六歲的花季歲月，所以說你是十六歲也是對的。所以人們講年齡，常常說兩個數字：七八歲，十五六歲。湘靈妹妹你現在就是十五六歲的姑娘。”

湘靈聽著，臉上有點發熱了，“十五六歲的姑娘”，別人這么說很平常，但是現在樂天哥哥這么說起來，就有一種特殊的感覺。接著又聽樂天繼續說道：

“十六歲，多么美好的年齡！人們常常說，‘姑娘十八一朵花’，十五六歲，正是含苞待放的花蕾，那是人生最美好最誘人的時期，十六歲，多么誘人的年齡！”

“樂天哥哥你真會說話。”湘靈越聽越激動，幾乎很不自然了，還是說話可以顯得自然一些：

“樂天哥哥今年二十歲了吧？你是二月二十八生日，我記得你今年二月二十八滿一十九歲。”

“湘靈妹妹你記得很清楚，我是二月二十八過生日，今年滿十九周歲了。我小時候是在河南新鄭度過的，還在離長安不遠的下邽老家生活了兩三年，到苻離來的時候我已經滿了十一周歲，吃十二歲的糧，也就是虛歲十二歲。好快呀，那時候你還是七八歲的小姑娘，可是現在，你已經成了花季歲月的大姑娘了，真是歲月如梭呀！”

“樂天哥哥你不也成了英俊瀟灑的大哥了么？”湘靈已經自然了許多，竟然對樂天說出了“英俊瀟灑的大哥”這樣的話語。

“湘靈妹妹，問你一個正經事……”湘靈聽到這里，心里一下緊張得“咚咚咚咚”像打鼓，竟然說不出應答的話，但是她還是強壓住內心的激動，聽聽樂天哥哥要對她說什么“正經事”。

“你爹娘沒對你說起那些事吧？”

“什么事？”

“什么事？對于十五六歲的大姑娘來說，會是些什么事？終身大事呢。”

湘靈明白樂天哥哥問這話的含義，但是這話對于一個女孩子來說，怎么好對樂天哥哥說呢？但是聰明的湘靈很快找到了聰明的回答：

“爹娘對這事倒是很關心，有好幾家都到我家探口風，但是我爹娘都沒答應，爹娘說我年紀還小，不必著急。爹娘還說，雖然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但是也得聽聽女兒的意思。”

“你爹娘問過你？”

“問倒是問過幾次，但是都被我拒絕了。”

聽到這里，樂天心中有數，他知道湘靈妹妹的意思。但是樂天還想探聽一下湘靈爹的態度：

“你爹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人，畢竟他愛好讀書。”

聽樂天哥哥夸獎自己的爹，湘靈心里甜滋滋的，也接著說道：“我爹這個人，還算開朗，許多事情都依著女兒……奧，他在我面前還經常夸獎你呢，說你聰明絕頂，心地善良，將來一定有大出息……”

聰明的樂天當然明白，這是湘靈妹妹借著爹的話表達心跡。忽然聽湘靈妹妹又開口了：

“聽說你在下邽老家的時候，有許多女孩子都追你？”

樂天心想，湘靈妹妹又在旁敲側擊了。

“不要聽別人瞎說，說真的，是有女孩子喜歡我，但也僅僅就是喜歡，要說別的意思，倒是沒有。再說，我也沒心情跟別的女孩子談那方面的事，你知道，男女之間，喜歡歸喜歡，但是喜歡不等于相知相愛……”

說到這里，湘靈睜大眼睛看著樂天，內心又“咚咚咚咚”地跳起來，她怕樂天哥哥說出那一句話，但是她又希望樂天哥哥說出那一句“就像我們之間那樣相知相愛”。

到了此時，雙方的內心都已經到達“心有靈犀一點通”的境界，還剩下最后一層紙沒被捅破，但是，又何必去捅破那一層薄的不能再薄的薄紙呢？

二人默默地走了一小段路，不知不覺，他們已經來到一個小湖邊，他們有了新的話題：

“樂天哥哥，你知道這個湖叫什么湖嗎？”

“樂天愚鈍，不知道，請湘靈妹妹告訴哥哥。”

“仙女湖，聽說嗎？仙女湖。”

“太美了！名字跟湖一樣美麗！”樂天用讀詩一般的語調說。接著樂天又問：

“湘靈妹妹，你還記得我們在寶泉湖邊嗎？你還記得我們在鑒湖邊嗎？你還記得我們乘著游艇游陴湖嗎？”樂天連珠炮似的問話叫湘靈沒機會回答，其實樂天不需要湘靈妹妹回答，他只是讓湘靈妹妹在心中引起許許多多美好的回憶。其實不管是仙女湖也好，龍泉湖也好，鑒湖陴湖也好，它們都一樣美麗，一樣充滿詩情畫意。

湘靈指著湖畔的一座小山問：“樂天哥哥，你知道那座山破叫什么名字嗎？”

“湘靈妹妹，你明明知道我不知道，為什么總是要問我呢？你就干脆告訴我還不簡單？”

“那山坡名字我們女孩子不太方便說。”

“一個山破名字有什么不方便說的？快告訴樂天哥哥。”

“樂天哥哥不要笑……”

“快說么，我不笑。”

“望郎坡。”

“原來是這么一個名字，怪不得湘靈妹妹不肯說。噯，有什么典故嗎？”

“這典故說起來大家都知道，就是那孟姜女的故事。那時候，孟姜女的家鄉就在這仙女湖邊，范郎被秦始皇抓去修長城，孟姜女天天爬上這座山坡上望著北邊的大路上，范郎是不是回來了。后來范郎被筑在長城的磚石里面了，再也沒有回來，孟姜女也化作了石頭，那座山坡也就被人們叫著‘望郎坡’了。”

“好感人的故事呀！這孟姜女乃是我中華第一忠貞烈女呀。”

“來，到山坡上看看。”

于是二人爬上了望郎坡，在那里可以看到整個的苻離城。

“樂天哥哥，那棟白色的房子就是你的家吧？”湘靈指著東菜園附近的一座白色房子問樂天。

“正是，那就是我的家，湘靈妹妹好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