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他瞬間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緩慢從我身上起來。
我靜靜地看著他,一字一頓:“顧懷安,你也重生了對嗎?”
月光下,他的神色晦暗不明。
作為十余年的枕邊人,我知道他默認了。
他既然有上一世的記憶,他憑什么這么對我,憑什么和我說這種話。
我已經下決心遠離他了,他卻還在步步緊逼,一點一點瓦解我開啟新生活的計劃,逼迫我記起上一世所受的苦難。
讓那段殘忍的記憶重復蠶食我的身體和靈魂。
“婉婉,雖然我是也是重生的,但是我已經想通了,我不能沒有你。”
“既然我們都重來一世,那就讓我們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滾!”
我一把推開他,他整個人撞在木板上。
“你配嗎?你已經浪費了一輩子了,還要拖累我這輩子嗎?”
“既然我們都重來了,那就互不打擾行嗎!”
顧懷安吃痛,從地上爬起來,滿臉淚水。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這樣。
簡直是鱷魚的眼淚。
他低聲下氣苦苦哀求:“婉婉,我真的愛你。”
“你讓我一直陪你好嗎?”
想起上世種種,我怒了,一巴掌甩在他臉上。
“顧懷安你有病吧,你忘了你是怎么害我的嗎?”
“你故意設計讓我死,現在卻在這里假惺惺,你太虛偽了!”
顧懷安神色一頓。
“婉婉,你在說什么?”
我的喉嚨涌起一股酸澀,說話的聲還帶有幾分顫抖。
“你趁我生病,偷偷讓家庭醫生換了我抗抑郁的藥。”
“不是嗎?”
我目光死死地盯著他。
丈夫為了小三,蓄意謀殺妻子。
我的婚姻是多么可悲啊。
顧懷安臉色煞白,急忙解釋:
“不是的婉婉,我沒有。”
“家庭醫生是我特意找來照顧你的,我是不可能害你的。”
四目交匯之際,答案呼之欲出。
兇手只有趙佳樂了。
可是又怎么樣呢,我逝去的生命已經回不來了。
而且我也再也找不到證據,將兇手送進去。
“不重要了。”我無力擺手:“你和趙佳樂才是天生一對。”
“婉婉……你吃醋了嗎?我和她什么都沒有。”
我冷笑:“你們有孩子的。”
顧懷安張了張嘴巴,半天才憋出一句話。
“是她設計我的……”
我翻了一個白眼。
真會為自己辯駁啊。
他上前拉著我的手:“婉婉,我只愛你。”
“我對趙佳樂從來沒有男女之情。”
甲板的陰暗處突然走出來一個人。
“懷安哥,我們這么多年算什么?”
10.
我循聲看過去。
是趙佳樂,她也在這個游艇里打工。
她滿臉倔強與失落,眼神中盡是狠厲。
看來她是沒有重生的。
我那些年的怒氣無處釋放。
“懷安哥,你不是從小就說要娶我嗎?”
“我們這么多年的情誼你都當什么了?”
顧懷安眉頭一皺。
“我跟你只是兄妹,是你想多了。我愛的只有婉婉,要是沒有你,我們早就在一起了。”
趙佳樂的眼神像是淬了毒,步步緊逼顧懷安。
“你的意思是我耽誤你了對嗎?顧懷安,明明就是你自己又當又立,自卑又自負。現在還怪我了?”
顧懷安緊攥拳頭。
“你小時候明明對我那么好,我們說好做彼此的唯一,你怎么說話不算話呢。”
“這一切都怪這個女人吧。”
趙佳樂用一種怪異的角度看我。
“她那么有錢,你駕馭不了的,她要的你能給嗎?”
“你就不能清醒點嗎,你只有我的!顧懷安!”
她沒有血色的臉露出瘆人的微笑。
“林婉婉,你搶我的懷安哥,那你就去死好不好?”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她舉起背后西瓜刀向我劈來。
她動作迅速,我來不及躲開。
就在刀刃離我咫尺的時候,顧懷安突然將我推開。
“噗呲!”
溫熱鮮血噴涌在我臉上,是顧懷安的血!
我愣住了。
趙佳樂回過神來,水果刀掉在地上。
她捂著顧懷安被劃開的腹部,驚惶失措。
“對不起,懷安哥,對不起……”
顧懷安沒有看她,而是對我微笑。
仿佛在說,他愿意為我付出生命,讓我不要離開他。
11.
最后還是周銘澤找了過來,將顧懷安送到醫院。
到的時候,他因為失血過多被送進了ICU。
醫生搶救過來了,沒有生命危險。
趙佳樂也被警察帶走了。
我給顧懷安交了醫藥費,之后沒有再來看望他。
直到半月后,剛出院的他虛弱地出現在我家樓下。
“婉婉,你怎么都不來照顧我,我們好歹是夫妻呀。”
他的語氣有點委屈。
陽光灑在他的臉上,讓他俊朗的臉上帶上幾分破碎的美感。
換成從前我早就心軟了。
可現在,不愛了就是不愛了。
我看到開著勞斯萊斯來接我去學校的周銘澤,淺笑:“顧懷安,我們各自安好吧。”
說完,我上了周銘澤的副駕。
不去理會在后背哭喊嘶吼的顧懷安。
前面的陽光正好。
我的前程也花團錦簇。
13.
顧懷安覺得我是因為趙佳樂才不原諒他。
于是他往死里告趙佳樂,僅為了討好我。
這個曾為他生兒育女的女人,也隨時可以變成討好另一個女人的工具。
現在想想真是令人作嘔。
……
上一世我只知道圍著顧懷安轉,迷失了自我。
這一世我下定決心,要好好在自己喜歡的領域深造,下決心考研讀博。
周銘澤淺笑:“你做任何決定我都會支持的,我一直都在你身邊等你,與你并肩。”
我的眼眶微紅。
這才是對等的愛情。
這些年,顧懷安勤工儉學到大學畢業。
撞了很多南墻之后才在這個城市立足。
后來互聯網信息化發達,線上教育成為最受歡迎的教育模式。
他和他的公司也一路水漲船高,成為行業的翹楚。
他總是會用各種名義往我學校和實驗室捐款投資,會坐在臺下觀看我的演講。
不過那又怎樣。
給學校科研項目的錢我們收著,來看我的演講我當他不存在就是了。
博士畢業后,我和周銘澤結婚了。
他很有儀式感,結婚的所有禮節都沒有落下,請了雙方的所有的親戚朋友。
宣讀誓言的時候,我在茫茫的賓客中看到熟悉的臉龐。
顧懷安坐在人群中看我。
我在和周銘澤下去敬酒的時候,他莫名其妙的對周銘澤放狠話。
“你要是對她不好,我會奪回來的。”
周銘澤笑了,直接讓保安轟他出去。
“我的人你就別想了。”
我莞爾一笑,勾著他的手臂重新敬酒。
當晚,“某上市公司總裁被趕出前女友婚宴”沖上熱搜。
看的我和周銘澤捧腹大笑。
后來整理賓客隨禮的時候,我和周銘澤在里面發現一枚切面完美的鴿子蛋粉鉆戒指。
禮盒里面放著信紙,上書:“只要你回來,我一直都在。”
不用想,就是顧懷安送的。
只是遲來的東西從來是廉價的。
我當著周銘澤的面聯系慈善機構,將這枚鉆戒送去參與慈善拍賣,賣得的錢捐給了貧窮山區的孩子。
如今我在最好的時光,遇到了最正確的人。
我是不會再重蹈覆轍的。
那些破碎不堪的時光,終歸消散。
往后的日子,都是晴天與歡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