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子丘初遇月華郡主,是一整個雨夜的次日。
郡主聞名而來,準備了許久,踏入樓中卻是不盡人意。
一整個雨夜,樓中管事怕這最后展出的一天,雨水將詩作畫冊印潮,索性將頂閣的展品提前收錄規納入庫房里了。
李瑯月到的時候,店家小肆支支吾吾不讓她上去,也沒說個明白。即便掌柜解釋清楚,李瑯月還是想去閣樓看看那幾幅不那么受重視,被店家落下的作品。
“這里面便是昨夜沒有收起來的幾幅作品,小姐自行請便吧!”店家最終只能帶這位看起來身份不低的小姐來到頂閣,但是幾幅以前的舊詩他已經沒有什么心情給她介紹。
郡主點點頭道謝,帶著侍女走進去。
閣樓因為少了原本掛滿了的作品,只剩稀稀落落的幾個孤影,顯的格外凄涼。
李瑯月站在里面能透過窗戶,看到樓后內院中央那棵開滿金桂花的桂樹。
“嵌黛點簇是金桂,雨打成霜九里香。”
“真真怪了,小姐,你說剛剛我們進來這么久了硬是沒尋著這樓中的桂花樹,原來是在這呢。剛剛還以為是在每個包間里都有呢,原來只有這好大一棵金桂。”
“是啊,好大一棵。
就妙在這了,就或許是想讓客人聞香尋源。”
“阿枝,你瞧,那邊好像有個人。”
小侍女聽郡主話說到一半,瞧李瑯月正饒有興趣的看著窗對面。
倆人疾步往那邊走去,是個男子年紀大概與當時的李瑯月一般大,面色慘白,身體羸弱的樣子。卻見他站在軒臺底下磊起的凳子上,面朝里整個人七分都露出了窗。
男子望見闖過來的兩個陌生人,有些慌張,指著她們問道:“你們是誰?”
李瑯月與阿枝對視,對他說明是這里的客人。
“小先生,你先下來說話。”李瑯月明白他想做什么先勸他下來。
“我不是什么小先生!”那男子很生氣,低聲怒道。
李瑯月聽出來他不想讓樓下面的人知道他在上面要自戕的意思,就對他說話都聲音也放小聲了,畢竟要是有更多人上來,只會讓他變的情緒更波動,恐怕會讓事情變得更加不好處理。
“你是國子監的學生,所以當然是小先生。”
“你,你怎么知道。”
“那是因為我看出了你衣著國子監學生的衣制。”
“看出來有什么用,現在我已經不是了。”他垂頭,一臉憂傷。
“為什么?”
“因為,因為……
這不關你們的事吧?”
“所以你是因為不能再做國子監學生,才來此處的嗎?”
那年輕男子又低下了頭,嘟囔道:“是,又不是。”
李瑯月皺眉,阿枝問他“那到底是‘是’,還是‘不是’啊?”
李瑯月與男子對視,“你連為什么來此處都不知道,又為什么來到這,要做這種事情?”
“為什么,世間哪有那么多為什么?又會有誰在意我為什么?”
“當然,連你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為什么,哪還會有人在意你呢?”
“我家小姐說的,我聽不懂,但是肯定是對的,就是說,小先生你一看就是沒成家沒立業的,還有那么多事沒去試過,為什么偏偏就來尋死覓活?”
“像這詩作里說的‘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人沒了就沒了,你倘若活著,且隨心而動,不好嗎?”李瑯月指了旁邊的一幅字。
“隨心而動,哪有像說出來那么容易?”他還是一臉茫然的樣子。
讓李瑯月氣不打一處來,好想給他拽下來。
沒想到阿枝到的確去把他拉了下來,給李瑯月沒嚇一跳,事后阿枝給自家小姐說,實在看不過讓郡主說他半天,他還不領情,差點就告訴他,他家小姐是郡主的事,還想騙他郡主能給他想辦法讓他回到國子監,但是又怕被郡主責罵,于是先斬后奏,先給他拖下來了。
男子突然被被拖下來,震驚的看著兩人,腿也軟了,扶靠在墻角。
“你還跳嗎?”李瑯月問他。
“……”
“不說話,我就當你不跳了。”拿出帕子把凳子擦干凈,坐了上去。
“哎!阿枝,你累不累?”
小侍女回答她:“有點,小姐!”
“好啊,那我們下去喝茶去?反正今天也沒什么心情再看這些展品了,我們隔日又來吧?”
“好啊!”
說著兩人像沒有見到過這里還有旁人一樣,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