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人終于退走。

發生在銀牙城的戰役宣告結束。石磚上的鮮血幾乎凝固，以至于透出瘆人的黑。帝國的制式兵器和獸人的彎刀散落在地上。

城墻外，滿目瘡痍。

負責后勤工作的士兵們將帝國的制式疏鐵甲和獸人的粗制皮甲統統回收。尸體則是被聚在一起，盡數埋在一個臨時挖開的坑里。

在打掃戰場的工作結束以后，一隊士兵在一位軍官的帶領下登上城墻，負責關注獸人軍團的動向。

“是糧草！謝天謝地！”

米德斯興奮得直搓手，喜悅之情溢于言表，因為出現在眼前的正是他日思夜想的補給。

緊接著，一個在高度上不足一百三十厘米的小女孩出現在視野中。

“噢！殿下！我實在是沒想到，您竟然會親自來到前線！”

說罷，米德斯單膝下跪，右手緊握成拳，放在左邊胸口的位置上。

“戰況如何？”

卡羅琳直入主題地問。

“殿下無需擔憂。就在不久前，獸人的主力部隊被我們挫敗?！?

米德斯如實地做出匯報。

“帶我去見阿薩克?！?

“是！”

…

營帳內。

阿薩克單膝跪地：

“恭迎公主殿下?！?

“不必多禮，戰損如何？”

卡羅琳的做派依舊是開門見山。

“在本次守城戰役的白熱化階段中，我們的損失大約在三千五百人，但與我們相比，獸人的主力部隊蒙受的損失更加慘重，戰死的超過五千，傷員不計其數?！?

薩克沉聲說。

卡羅琳在經過斟酌以后追問：

“從戰斗開始到戰斗結束，將前后所有的戰損加起來是什么情況？”

聞言，阿薩克的聲音變得微弱：

“到目前為止，戰死的和因為傷勢嚴重而死去的人數約為六千。至于被我們殲滅的敵人么？七千左右?！?

“戰況堪憂。完全稱得上是一次慘痛的失敗，是什么原因導致的？”

問題的關鍵被卡羅琳一語道破。

阿薩克垂著頭說：

“殿下，我不認為我們在本次戰役中失利。眾所周知，獸人在個體上的戰斗力非常強悍，絕非人類能夠匹敵。因此，我認為只要我們與獸人的戰損比率能夠維持在一比一的程度，就是一個非常不錯的結果?！?

“但是本次戰役我們能夠憑借城防展開作戰，不是么？”

卡羅琳反問。

阿薩克解釋說：

“獸人的新型攻城設備讓我們猝不及防，根本無法應對?！?

“新型攻城設備？”

阿薩克抬起頭來：

“口說無憑，公主殿下不如與我一同前去城墻上視察一番？”

“好?！?

…

不知道為什么，米德斯總是覺得脊背發涼，或許是卡羅琳的強勢讓他覺得膽戰心驚。

盡管阿爾哈默公爵早就告訴他公主殿下不是一盞省油的燈，但他實在是沒想到一個年僅十一歲的小女孩竟然與一個咄咄逼人的政客一般無二。

很快，米德斯領著阿薩克和卡羅琳來到城墻的下方。

無數粗細不一的礦石柱子密密麻麻地插在城墻上。

“我明白你的意思，它們看起來的確難以對付，能夠拆卸下來嗎？

卡羅琳問。

米德斯做出否定的手勢：

“恐怕辦不到，光憑人類的力氣如何能夠把它們拔出來？”

“召集工匠，使用鐵水把它們熔斷熔斷。”

卡羅琳給出建議。她的心里不禁泛起幾分疑惑：

為什么會想到憑借人力拔出來？難道你們連最為基本的物理知識也一竅不通么？

“成本太高?！?

米德斯在稍加思索以后小心翼翼地說。

“會比銀牙城失守還高？難道你們的解決方案就是不管不顧，放任它們插在城墻上？等到獸人的主力部隊卷土重來的時候你們準備如何防守？

卡羅琳的語氣相當急促，其中含著幾分明顯的怒意。

阿薩克插話說：

“公主殿下，你要考慮一下實際情況。鐵水在運送的過程中會冷卻，基本上沒辦法熔斷插在城墻上的礦石柱子。況且，當下我們的焦炭儲備所剩無幾，要大量消耗在熔煉礦石維護裝備的作業上?！?

“能夠把他們切斷嗎？”

“恐怕不行?！?

阿薩克無奈地搖頭。

“或許魔法的力量能夠做到?！?

卡羅琳自言自語著。

聞言，阿薩克反問：

“恕我直言。公主殿下，你憑什么認為高貴的法師老爺會出現在前線？”

阿薩克反問。

“也對。但是我想礦石柱子應該存在細微的縫隙。獸人的鍛造水平絕對不足以將它們打磨得光滑到沒有任何裂縫的程度?！?

“的確。我們在防守的時候潑下去的熱油貌似能夠讓它們產生變形的效果?！?

阿薩克在短暫的思忖以后說。

卡羅琳當即點頭：

“好，讓人取水來?！?

“取水？”

阿薩克不解其意。

“我的老師，奧德利亞，懂得許多物理知識…”

“但是水…”

“我在講話的時候請你不要打斷我。他是一個魔法師，懂嗎？”

卡羅琳瞪著阿薩克，眼中充斥著幾分不悅。

“公主殿下，您的意思是，您也是一個魔法師？”

阿薩克訕訕地問。

“是的。雖然我的魔法水平十分差勁，但某些基礎的魔法我還是能夠釋放出來的?！?

“公主殿下，水?！?

不一會兒，米德斯帶著幾名士兵前來報告。

幾桶水出現在卡羅琳的視野中，她忍不住搖頭批評：

“你大概是沒能理解我的意思。我至少需要幾千公斤的水。”

…

在準備完畢以后，卡羅琳利用魔法的力量將澆在礦石柱子上的水凍結起來。

緊接著，她讓士兵們在城墻下方架起巨大的火堆。在熱脹冷縮的作用下，礦石柱子的強度大幅度下降，即便是人類士兵也能夠輕而易舉地把他們摧毀。

“不愧是公主殿下?！?

如果說米德斯在之前對卡羅琳的態度是恭敬加上幾分畏懼，那么現在他的態度主要是欽佩。

她才十一歲啊。

但愿獸人軍團攜帶的礦石柱子已經在不久前結束的戰役中全部用盡。否則我們實在是難以防守。

米德斯如是想著。

目前，駐守在銀牙城的士兵只剩下不到一萬四千名，其中在戰斗力上說得過去大概只有五千名，他們是隸屬于南方軍團的士兵。

隸屬于地方的部隊大多由臨時征召的民兵組成，在軍事素質上實在是沒辦法與隸屬于南方軍團的士兵相提并論。

畢竟，他們在平日里需要務農，基本上無法參與軍事訓練。

對于卡羅琳來說，只可惜她的職務是督軍，沒能直接指揮軍隊。

否則不會出現在銀牙城，而是在后方統籌全局，讓騎兵團直接去抄獸人的后路。

獸人的確駐扎在幾公里以外的位置上，對銀牙城虎視眈眈，但是駐扎在城里的軍隊要吃糧食，他們也不會是例外。

眼下，銀牙城的情況不容樂觀，不能指望駐扎在城里的軍隊沖出去切斷敵人的補給。

阿爾哈默公爵會從后方調兵前來支援嗎？

不會，阿爾哈默公爵麾下早就沒剩下正在待命的部隊了。

至于哈木其，他認為獸人沒有足夠的攻城能力打下一座軍事城池。

雖然他的戰略與卡羅琳的意愿完全相悖，但作為督軍的她實在是無能為力。

如果將本次戰役中獸人使用的新型攻城設備告知阿爾哈默公爵，能否讓他意識到防守哈木其的重要性？

卡羅琳琢磨著。

銀牙城很快就會再次成為前線，卡羅琳在城里以發表講話的方式鼓舞士氣以后便在親衛的護送下離開。

她的下一站是哈木其。

然后，她會前往在表面上最為危險的西部無名領。

阿爾哈默公爵當然希望年幼的公主殿下能夠乖乖地待在后方，但他實在是沒有權力限制卡羅琳的行為。

與此同時，洛林正在趕往西部無名領的路上。時值正午，他與士兵們正在大快朵頤。

因為獸人的輜重全是肉！

對于習慣以干糧果腹的普通士兵來說，從獸人手里搶來肉簡直是只存在于夢里的美味珍饈。

洛林雖然準備將搶來的輜重交給后勤部隊的心思，但不代表著他不準備再一路上順便打打牙祭。

戰報早已呈上。趁著軍令尚沒下來的時候。他要趕緊跑到西邊去。若是與獸人的軍團產生交鋒，事情就不好玩了！

他相信在不久以后他就會被調走的，而他的目標是防止冥國在未來的大舉入侵。

獸人大舉入侵的目的是糧食，塞納帝國大舉入侵的目的是領土。

而冥國大舉入侵的目的是報仇雪恨。

他們的目的不一致，結果也就不一致。塞納帝國在占領土地以后頂多就是把平民百姓奴役起來，薩里汗國亦是如此，或許獸人會屠殺一些老弱病殘來取樂，但他們總歸是知道勞動力的重要性的。

至于冥國，誰也說不準。

…

在歷經將近一個星期的長途奔襲以后，洛林帶著第一騎兵團和搶來的輜重成功抵達西方無名領。而大部隊大概還需要三天的時間。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阿爾哈默公爵在得到情報以后決定讓洛林在等到大部隊抵達西部無名領以后趕回去。

現在是戰爭期間，不是玩長途拉練的時候！打仗不是演習。在急行軍的時候需要消耗的糧草肯定比駐軍要多啊。

洛林暗自嘆息。

然而，據說前來駐防的大部隊在途中遭到獸人的襲擊，被大批騎著座狼的獸人騎兵揍得落花流水，丟下四百多具尸體落荒而逃，對方的損失則不到五十。

真是聞所未聞。

要知道，兩個旗團的兵力可是整整兩萬人，在被不到五百個騎著座狼的獸人騎兵干掉四百多名士兵以后竟然放任對方揚長而去。

事情若是傳到埃洛普利，皇帝陛下大概會驚得從王座上跳起來。

當然，實際情況肯定不是兩萬打五百。一個旗團的兵力是一萬人。分十個團，一個團的兵力就是一千人。

因為大部隊在行進的時候首位不能呼應，所以真實的情況多半是一千名士兵被五百個騎著座狼的獸人騎兵偷襲，在不敵的情況下落荒而逃。

洛林在撒布城迎接兩個旗團的到來，沒想到為首的竟然是年幼的公主殿下，她的親衛大概是在途中與大部隊會合的。

“參見殿下。”

“洛林，好久不見”

卡羅琳微笑著

沉默半晌，洛林才開口說：

“請殿下入駐守備府。”

“我開玩笑啦?！?

卡羅琳在說話的時候踮起腳尖，在洛林的手臂上揪了一下。

洛林硬著頭皮保持著行禮的姿勢：

“請公主殿下不要頑皮。”

等到撒布城徹底被旗團長接手的時候。洛林就要趕往哈木其。

沒想到卡羅琳提出要求說：

“洛林，你能護送我返回哈木其嗎？”

“是。”

“你就不問我為什么？”

卡羅琳問。

洛林以公事公辦的語氣回答：

“我沒有權限?！?

“唉，沒想到你也是一個無趣的家伙?！?

卡羅琳故作失望的神情。

洛林反問：

“公主殿下，您是喜歡我無趣的樣子還是喜歡我有趣的樣子。”

“你覺得呢？”

“謎語人必須死?！?

洛林的回答卡羅琳略微皺眉：

“你說的什么意思？難道是魔法咒語嗎？我在來到撒布城的路上聽說你能夠釋放魔法?！?

“噢，回公主殿下，是鳥語，我認為很有意思?！?

洛林假裝正經。

“你果然是一個有意思的人?！笨_琳微笑著問，“聽說你帶領一百多名騎兵在一個晚上殺敵數千？”

“數千？只是大約八百個負責運送補給的后勤人員和不到兩百個獸人戰士而已?！?

洛林并不居功。

“洛林，你真是當代人杰呢?！?

卡羅琳毫不吝嗇地夸贊。

“不敢當。”

洛林表示否認。他依舊保持著謙虛謹慎的態度。

“怎么會不敢當？”

卡羅琳反問。

洛林則是選擇轉移話題：

“公主殿下，您為什么要去哈木其？”

“現在可是戰爭期間。作為公主殿下的我一定要待在最為安全的地方才行?！?

卡羅琳假裝天真地說。

“不。我認為哈木其才是危險程度最高的地方?！?

洛林嚴肅地說。

“是么？洛林，沒想到你對局勢的見解竟然與眾不同?！?

聞言，洛林知道大事不妙。

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被套出實話！好惡毒的女人啊。不對，好惡毒的小女孩。

“公主殿下，請您不要揶揄我。我相信您一定是高瞻遠矚的。而我只是一個目光短淺的家伙罷了，我的見解不值一提。”

“我不知道呀。我想讓你給我講解一番。洛林，你難道不樂意么？”

卡羅琳玩味地笑著。

洛林只覺得心里發毛，久久沒能做出回應。

“洛林？”見此情形，卡羅琳做出一副嗔怒的模樣，“我可是尊貴的公主殿下。我要你給我講解一番，你難道要違抗我的命令嗎？”

“我…”

“我讓你說你就快點說啊。我讓你干什么你就要干什么?！?

“啊？公主殿下，您說的‘什么’是誰，我為什么要干她？”

洛林開始裝瘋賣傻。

“齷齪?！?

卡羅琳在穆魯克的提醒下才弄明白洛林的意思，氣呼呼地做出評價。

“公主殿下，您是從什么地方發現我很齷齪的？”

洛林歪著腦袋說問。

卡羅琳在以深呼吸的方式平復心情以后說：

“從現在開始你不許打岔，我就想知道你到底為什么判斷哈木其是目前最為危險的地方?！?

“既然如此，公主殿下…”

“直接稱呼我的名字就好。”

卡羅琳平和地說。

“好的。公主殿下…”

“卡羅琳！”

“好的。卡羅琳殿下，您是否認為獸人的智力非常低下？”

洛林反問。

“我不否認。你在跟我說話的時候不要用敬稱，我覺得你是一個有意思的人，我想跟你交朋友?！?

卡羅琳如是說。

“好的，卡羅琳殿下，您是否認為，獸人會選擇以送死的方式吸引我們的注意力？”

洛林繼續發問。

卡羅琳若有所思地點頭：

“接著說。如果你繼續叫我‘殿下’以及用‘您’來稱呼我，你信不信我讓穆魯克拿鞭子來抽你?！?

洛林終于說出重點：

“我認為，銀牙城和西方無名領皆是‘聲東擊西’的‘東’字。獸人對銀牙城展開攻擊是在以大張旗鼓的方式迷惑我們。前來攻占哈木奇的部隊會在接下來出現?！?

“你的想法與我的相差無幾。”

卡羅琳嚴肅地說。

“因此，我認為完全可以放棄西方無名領，然后將大部分兵力投放在哈木其?！?

“為什么？”

“禍水西引?！?

洛林如是說。

“哈！”卡羅琳拍著小手，“洛林，你真的很有意思?！?

“你既然知道哈木其是眼下最危險的地方，為什么要去？”

卡羅琳解釋說：

“我要親自指揮作戰。我感覺南方軍團的軍官蠢得離譜，我懷疑他們根本沒有抵抗獸人的能力。本次戰爭與往常大不相同。他們在過去總是跟愚蠢的獸人打交道，導致他們的腦子也變得冥頑不靈。現在獸人的智慧不容小覷。而我對他們的智慧實在是沒什么信心。雖然他們會打仗，但他們的全局觀幾乎為零?！?

“你不能說他們的全局觀幾乎為零。你要知道，在其位謀其政，你是王室的成員，站在王室的立場上。而他們是貴族，做事總是從貴族的角度出發。因此，放棄西方無名領對阿爾哈默公爵來說是絕對不可能的?！?

洛林做出反駁。

卡羅琳微微頷首：

“我知道。要是西方無名領失守，便會不可避免地成為他們被王室捏在手里的把柄。但無論怎么說，他們的全局觀就是幾乎為零。他們不知道從站在帝國的利益上考慮問題。他們不是單純的軍人，而是自私自利的政客。你覺得王室能夠繼續容忍他們的行為嗎？對長遠的利益視而不見，雖然王室在短時間內對他們無可奈何，但信任早就消耗殆盡了。”

“你不應該跟我討論如此敏感的問題?！?

洛林眉頭緊鎖。

“因為你是一個很有趣的人?！?

“我只是一個普通的軍官而已?！?

“洛林，你是聰明人?！?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

卡羅琳沒有直接回復，而是提出新的問題：

“為什么你在成為軍官以后愿意帶著部隊去犯險？你應該知道，按照上頭的命令做事才是能夠支持你在軍隊中混下去的硬道理。因為做的多錯的也多，你的運氣是不會永遠眷顧你的?！?

“你認為我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你希望建功立業，然后成為貴族？”

洛林搖頭苦笑：

“將近六十年的時間，冥國沒有發起南下的軍事行動。我害怕他們會在我們意想不到的時候進攻。他們的仇恨是我們無法想象的，但到目前為止北境一直在裁軍，或者調集軍隊去跟塞納帝國對峙。”

“你想報國？”

“我的家鄉就在王室領的北方。”

洛林聳動著肩膀。

“要是戰爭真的打響，你想保全你的親人，把他們接到南方就好，我甚至能夠幫你做主。”

洛林無奈地說：

“你知道嗎？我家老頭子的心愿是讓我將惡魔族抵御在外面，防止人類被血洗?！?

“是嗎。”卡羅琳頗為震驚地回復說，“你很不錯，以后我會盡量關照你的?！?

“我會靠我的努力去爭取到我想要的一切?！?

“如果在冥國大舉入侵以前你沒能如愿地被調到北方，怎么辦？你不要我幫你，你家老頭子的心愿不就被你給辜負了？”

卡羅琳反問。

洛林的眼神相當堅定：

“我一定可以?！?

“我不知道你的勇氣從何而來。你要知道，在以防守為目標的戰爭中軍功會大打折扣，你要參與開疆拓土的戰爭才能獲得足夠的軍功。”

卡羅琳的語氣略顯擔憂。

“機會不是早就出現了？我相信我能夠憑借率領部隊成功消滅敵人一個團的軍功獲得男爵的頭銜和相應的封地。北境貧寒，大家都不想去。若是我自愿前往，應該不難。”

“然后你就會變成王室的棋子，與犧牲品沒有什么區別。”

說罷，卡羅琳發出一聲嘆息。

洛林在聽完以后，壓低聲音說：

“你應該是代表王室的?！?

“洛林?！笨_琳的神色突然變得嚴肅，“你認為我的大哥適合做一個君主嗎？我是認真的。你要如實地回答我?！?

“我不知道。我在軍隊里待的時間太長，你要問我在政治上的問題，我實在是愛莫能助”

“他大刀闊斧地想要改革。他要削減貴族階層的勢力，讓地位尊崇的法師老爺失去特權，從而讓他們能夠為帝國所用。他試圖打造的是一個權力高度集中的帝國?！?

卡羅琳不緊不慢地說。

“他的想法不是很好嗎？”

“他在畢維斯領推行新政的時候成功得罪了畢維斯公爵。除此以外，很多貴族階層開始敵視他?！?

“既然如此，你想做什么？”

洛林問。

卡羅琳認真地說：

“你知道嗎？我的老師，也就普隆帝國最偉大的智者，奧德利亞。他在之前也表示出對冥國大舉入侵的擔憂。但我的哥哥和我的父親向來是在內斗的問題上非常積極，在對抗外敵的時候敷衍做事。我需要幫手。如果不是我的老師從中斡旋，塞納帝國恐怕早就露出爪牙了?！?

“你想招攬我？”

“不，我們是朋友。我希望你能夠幫我?！?

洛林反問：

“你為什么急切地想要擔起責任？你現在才十一歲。即便是天要塌下來也應該由的父親和兄長替你頂著才對?！?

卡羅琳瞬間流露出幾分不悅的神色：

“洛林，你當我是一個小孩子？我覺得你應該平等地對待我。如果你堅持認為我只是一個年僅十一歲是小女孩，那么我們的友誼到此為止，我去找別人幫忙。”

“卡羅琳，我能幫你做什么？”

“我還沒想好?！?

“我能得到什么？”

“有錢花，有命花?！?

“有沒有來‘命’花錢恐怕不是你能決定的。”

聞言，卡羅琳笑著說：

“你很聰明，你能看透這場戰爭的前后，說明你的軍事才能相當出色。普利學院是普隆帝國最大的學院，你想去任教么？”

洛林也露出微笑：

“不錯。普利學院的確是一個好地方。但是你準備你如何兌現你給我畫的大餅？”

“我會安排的，但你要盡心盡力地幫助我。我會讓你在南方掙足戰功，然后將你帶入陛下的視線中。你能夠得到爵位和相應的封地，并且在普利學院任職。放任哈木其失守，后續由你來負責反攻，如何？”

卡羅琳提出方案。

洛林聽得虎軀一震：

“夠狠?！?

“我會讓平民百姓先行撤退，留給敵人的只會是一座空城?！?

“我還有一個要求，我要保一個人的性命?！?

“我可以答應你，只要不是一個罪大惡極的家伙，是誰？”

“到時候你會知道的。你放心，絕對不會是一個罪大惡極的家伙。什么罪都不會犯下的。我只是怕我以后會連累到她?！?

卡羅琳點頭應允：

“沒問題。她是你的未婚妻？”

“她稱得上是我的妹妹，是我的養父維諾·米連德的親生女兒?！?

洛林回答說。

緊接著，他提出新的問題：

“我的朋友，為什么你的性格會如此強勢？你不要誤會，我的意思大概是為什么你在小小年紀就想著大展拳腳？”

“你覺得我要做皇室的花瓶？無憂無慮的生活是要付出的代價的。我會被拿去聯姻，被迫與某些糜爛的貴族生活在一起，我一定要改變我的未來。”

卡羅琳的語氣平淡至極，但依舊能讓人感受到其中充斥著一股決絕的憤恨。

“你的覺悟很高啊。而且你也確實正在為之努力?！?

卡羅琳的神色有些黯淡；

“我想擁有自由的生活。你體會不到的?！?

“被困在籠子里的金絲雀一心想要擺脫籠子的束縛，因為它知道，即便它的老板給她住最好的籠子，它最終的結局也是要被賣掉。

洛林心領神會做出比喻。

卡羅琳認同地露出微笑：

“是的。它必須展現出比被賣掉所能得到的收益更加高昂的價值?！?

“預祝我們合作愉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