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霍硯辭就被沈知念叫到了房間。
“傷哪里了。”沈知念皺著眉,滿是擔憂。
“后背,不疼。”霍硯辭倒是很平淡的樣子。
從那個雨夜之后,霍硯辭只要一和父母見面,腦子里想的也都是那些偷聽的話。
明明已經選擇遺忘,可偏偏就是會在心底留下印記,一直生根發芽。
沈知念伸手卷起衣服,看著身后發紫的傷痕,眼里的心疼都要溢出來了,手指也小心翼翼的去摸,生怕碰疼了。
“胡說,都這樣了,怎么能不疼。”沈知念連責怪的話都說不出來。
霍硯辭將沈知念的所有情緒都看在眼里,心里莫名的波動了起來,又軟又甜。
“真不疼。”說話都軟了幾分。
“一天到晚都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下次要是還受傷,就回來住。反正那個房子也小,住起來也不舒服。”
霍硯辭一聽,連忙保證,“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您放心。”
“你最好是。”沈知念瞪著霍硯辭,食指也指著他的太陽穴往一邊推去。
霍硯辭配合的往一邊倒去,水靈靈的大眼睛眨著,“那我就先回去了,下次見面的時候,我保證身上沒有一點傷痕。”
看著比自己高出許多的霍硯辭,沈知念縱有萬般不想,也只能同意。
畢竟霍硯辭也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再也不能像小時候一睡醒就哭著找媽媽了。
不過看著自己孕育出來的小豆丁轉眼長這么大了,又不免有些欣慰。
霍硯辭剛出房門就被柯如芳抓到了個正著,“正找你呢,快跟奶奶來。”
霍硯辭看了眼手表,時間有些晚了,但還是跟了過去,在后面親昵的握住了她的肩膀。
直到進了臥室,柯如芳才從抽屜里拿出了兩個紅包。
“零花錢。”柯如芳邊說邊往霍硯辭手里放并鄭重提醒,“這個大的是我的,這個小的是你爺爺的,千萬不要弄混了。”
坐在搖椅上一直偷聽的霍知聿輕咳了一聲,才慢悠悠的說道:“雖然我的少,但我的愛多呀。”
柯如芳在霍知聿看不到的地方朝霍硯辭撇了撇嘴,用口型說:“我的多。”
霍硯辭坦然一笑,這種場面他早就習慣了。
“好好好,謝謝爺爺奶奶。”說完,霍硯辭就把紅包收了起來。
紅包很薄,想都不用想里面放的是銀行卡。
霍硯辭又被拉著說了說最近的生活情況,才允許被離開。
匆匆下了樓之后,拿著早就打包好的晚餐,就出了門。
剛打開沉重的大門,潺潺的流水聲便傳入了耳中,時不時還有些嘰嘰喳喳的鳥叫聲。
霍家老宅很大,整體都是新中式的古典雅韻。不僅色彩追求自然和諧,材質也都是以紅木、大理石、水晶與天然的石材、木材、布藝相結合,又高雅又尊貴。
霍硯辭剛走幾步,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穿過層層花圃,霍硯辭在玻璃房面前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是霍祈安。
他穿著深色西裝與黑夜融為一體,耳邊亮著的手機屏幕只能讓人看清他緊抿的唇角。
霍硯辭剛準備離開,就聽到了霍硯辭的冷淡的聲音。
“一千萬,把孩子打掉。”聲音很是平靜冷漠,就像在說一句在過于平常的話。
霍硯辭剛剛邁出的步子又撤了回來,手也緊緊攥著袋子。
要不是因為別墅里的電梯正在維修,霍硯辭需要穿過院子去地下車庫,他還聽不到這些內容。
對面似乎有哭聲,這倒是引起了霍祈安的不耐煩,只是輕飄飄說了句,“地址發來”便掛斷了電話。
就在霍硯辭以為霍祈安要走時,剛準備轉身躲在草叢里,就又聽到了聲音。
“地址發你,老樣子。”霍祈安的語氣可以說是滿不在乎,甚至還有點厭棄。
霍硯辭一愣,突然覺得自己的父親在這一刻好陌生。
黑夜掩蓋住了霍硯辭眼里復雜的情感,有不解有震驚,但更多的是失望。
看著霍祈安高大寬闊的背影,一如兒時那么堅毅。
霍硯辭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也終于明白原來他的父母之間沒有愛,只是各取所需。
好在霍硯辭很快就接受了這個現實,沒有多留,轉身干脆的走了。
“少爺。”司機看到霍硯辭便主動打開車門。
霍硯辭看起來不是很開心,眉宇間帶著淡淡的憂愁。
“回家。”
司機想了想,還是小心翼翼的開口了,“回哪個家。”
一直在點著袋子的食指一頓,隨后便說:“自己的家。”
車子啟動的瞬間,霍硯辭還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自己的家?他哪有?
很小的時候,他就被要求自己一個人睡,長大了也是各個興趣班來回上。從小就被高要求,什么都要做到最完美,以此來成為最優秀的繼承人。
閉眼的時刻,霍硯辭想起了江槿初。他眼睫輕顫,嘴角強撐著,抹起了一個苦澀的笑。
他現在和江槿初連朋友都不算,更別提更進一步了。
司機開的很穩,霍硯辭都有些昏昏欲睡,直到門被打開,冷風席過,吹走了些許困意。
抬頭看了看,發現江槿初家一片漆黑。
“不在家嗎?”他喃喃自語著,剛準備給她打電話卻發現自己連她的聯系方式都沒有。
又一次的挫敗感和無力感同時涌上心頭,沒辦法的霍硯辭只好給陳熙木發了信息,然后走進了樓道。
剛出電梯,陳熙木的信息也發了過來,簡單的道了謝,就熄滅了手機。
借著電梯門的反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霍硯辭便挺直腰板敲了敲門。
他要以最完美的狀態去面對江槿初。
可敲了一聲,沒有回應。
兩聲,沒有。
三聲,依舊沒有。
霍硯辭這才打起電話,伴隨著鈴聲響起,霍硯辭也著急不安的來回踱步。
但好在,電話接通了,霍硯辭猛烈跳動的心也終于趨于平穩。
但很快,霍硯辭又再一次不安了起來。
對面沒有說話,以至于可以讓霍硯辭敏銳的聽到風吹過水面的聲音。
“江槿初,你在哪?”霍硯辭皺著眉頭,很嚴肅。
“你是誰?”聲音還帶著幾分醉意和哭腔,這一下就調動了霍硯辭的所有感官。
來不及多想,霍硯辭就匆匆跑下樓梯。
他感覺自己身體過于燥熱,就像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著他的心臟,讓那團火無處發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