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點，秦懷仁咪了三個小時就爬起來了，剛洗漱完，大林子、陶烊也迷迷瞪瞪的走出了房間。

“起來啦，今天可以多睡會兒。”

“師哥。”

大林子叫了一聲，又埋怨的扭頭看向陶烊，他倒是想呢，還不是被陶烊給拉起來的。

陶烊揉著臉說道，“沒事兒，等練完功再睡也行。”

秦懷仁點點頭，這才是下功夫的樣兒，都說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做起來可不容易，能一直堅持是好事。

“行，咱們也好久沒一起練練了，到花園兒去吧，讓我看看你們的進步。”

三人走進小花園，周遭只有他們踩在雪里的嘎吱聲，倒也別有一番滋味。

“來吧，大林子，整個貫口嘗嘗。”

大林子這會兒還沒完全清醒呢，想了想說道，“我先來個簡單的吧，《報菜名》可以嗎？”

秦懷仁笑道，“行啊，那我可得點菜了。”

大林子臉色一苦，什么叫點菜，當你在背的時候，老師隨機說一個菜名，你得接著這個菜名往下說，可大林子呢，他能背完就不錯了，點菜可真接不住，早知道換一個了。

“我請您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兒，燒子鵝鹵煮咸鴨，醬雞臘肉，松花小肚兒晾肉香腸，什錦蘇盤熏雞白肚兒....”

“燴鴨腰兒。”

秦懷仁一開口，大林子就卡殼了，沒想起來燴鴨腰兒是個什么東西，陶烊見他答不上來小聲說道，“鴨子、黃鱔、豆豉魚。”

大林子想了想記起來了，“，燴鴨條兒，清拌鴨絲兒，黃心管兒燜白鱔，燜黃鱔，豆鼓鲇魚，鍋燒鲇魚....”

一套背下來，差不多得五分鐘，這《報菜名》說簡單也簡單，說難那是一點也不容易，整個段子總共有兩百多道菜，雖然每個菜上下連接的都是順口，可真要說全還不亂，又能做到該慢就慢，該急就急還真不容易。

大林子聰明，背的是‘小報’要是背‘大報’得再背十分鐘去。

貫口結束，大林子整個人都通泰了，舔著臉笑道，“師哥，還行吧。”

秦懷仁笑著點了下他說道，“有進步，不過還是有需要改進的，字眼兒和語速有些不對，不能一味的求快，你得知道哪些是能快，哪些是該慢的，尤其是有些字眼兒你必須咬結實了，那不光是為了加重語氣，還是為了給你爭取一個換氣的空間，知道了嗎？”

大林子撓撓頭道，“曉得了。”

秦懷仁又看向陶烊，這小子人小鬼大，渾身都是機靈勁兒，早課難不倒他，不如換個口味。

“陶烊，別的我就不考你了，來段京劇給嘗嘗吧。”

陶烊倒是無所謂，本來他每天也要練京劇，想想說道，我唱個《擋諒》吧，好久沒唱了。

《擋諒》，全名《康茂才擋陳友諒》，是老郭創作的太平歌詞，并且在最后增加了京劇西皮流水的唱腔。

04年的BJ相聲大會中被年僅12歲的張蕓雷首先演唱，當時可驚艷了不少人。

“來吧。”

“耳邊響聽的人馬吵，北漢群臣望風逃

悔不該轅門來發笑，悔不該與賊把香燒

有一輩古人比的好，誰比關公那個比奸曹

俺比那關公實難比，它比那奸曹不差分毫

關公犯罪劉備保，豪杰犯罪怎能饒

人來~

小校回營速去報

你就說康老爺我放了故交

七星劍把頭削，一腔熱血灑征袍

好漢英雄辜負了，汗馬功勞一旦拋

江東橋前恩重義好，留下了美名在這萬古飄。”

要不說陶烊是京劇神童呢，才十幾歲正是倒倉的時候，這嗓子就趕得上真正的京劇演員了，語速不緊不慢，絲滑如流水，倍兒好聽。

只要他不像小辮兒一樣倒在倒倉上面，今后的曲藝界絕對有他一個位置。

秦懷仁滿意的點點頭，瞅見大林子一臉的糾結，隨即咳了兩聲道，“也還行，馬馬虎虎，你和大林子有同樣的錯誤，都是氣口不準，‘報’字搶了一點，還需改正。”

雖然秦懷仁是為了顧及大林子才這么說的，但確實也存在問題，陶烊點頭道，“知道了，師哥。”

大林子是沒聽出什么問題的，但陶烊都點頭，那肯定沒錯了，心情頓時美麗起來，這才對嘛，好兄弟犯錯也要一起。

咿咿呀呀，這一早上也就過去了，七點結束，兩小只跑回去再瞇一會兒，七點半開飯，八點鐘才下來。

老郭也沒管，今天就要開箱了，他要忙的事情還多著呢。

吃完早飯就奔著北展去了，從場地到演員他都得過一遍，雖然之間還早，可對他來說，這場演出已經等太久了。

話不多說，時間很快就到了晚上七點半，準備的時間還是太少，初七解封隨即在網上售票，初十這天來人也才兩千左右，三千人的劇場就有點稀稀拉拉了。

老郭一個勁兒的給劇場經理道歉，但經理卻擺手說沒關系，他看中的是郭德剛這個人而不是別的什么東西，只要他愿意，哪怕一場只有一個觀眾，他也給。

雖然這是客套話，但老郭還是很感動，患難見真情，患難見真知，能在這個時候拉他一把還有什么比這更好的。

深深一鞠躬后演出開始，報幕的從少侯爺換成了小辮兒。

小辮兒把頭發染回來了，瘦弱的身子就像在大褂里穿了兩根竹竿兒，臺下觀眾很好奇這個沒見過的演員是誰，但還是有幾個德蕓社的粉絲認出了他。

“這不是張蕓雷嗎？他什么時候回來的？”

“誰啊？”

“嘿，這可是名人，幾年前還是小小子的時候登臺唱過太平歌詞，那嗓子沒得說，跟現在的小陶烊一樣出彩。”

“那怎么一直沒見過他？”

“…這，聽說好像是后來跑了。”

“跑了？”

“下面請您欣賞開場小唱《發四喜》。”

擺龍門陣的也停下了，拍著巴掌將人請上來。

老郭于老師打頭，隨后秦懷仁`史愛西、小岳、孫樾等人紛紛登場。

鞠躬點頭后老郭也不廢話，直接開嗓。

“福字添來喜沖沖，福緣善慶降玉瓶。福如東海長流水，恨福來遲身穿大紅。”

合“身穿大紅啊~”

“祿星笑道連中三元…”

唱到禧字的時候老郭還特意把小辮兒叫到了身前讓他接著唱，小辮兒有些怯場，必進五年沒登臺了，還好有老郭引著他，唱出來倒也還算順利，只是這嗓子確實不如以前了。

一人聽小辮兒唱過之后嘆了一口氣，“難怪他要走，原來艮結兒在這里。”

旁邊一人問道，“不好聽嗎，我覺得還可以啊。”

那人搖搖頭道，“不是那么回事兒，你以前沒聽過他唱所以覺得還行，但你要是聽過就會知道，這可差了不只一星半點兒。”

“為什么呢？”

“倒倉，這個對所有少年曲藝者來說如同鬼門關一樣的節點，看來他是沒過的去了。”

一曲過后，演員有序退場，演出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