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呶呶呶呶……”姜早春把一勺勺伴著剩飯剩菜的豬飼料倒進豬欄里面。

豬吭哧吭哧跑過來吃。

“多吃些，吃飽些，吃肥些。”姜早春不停念叨著。

“爺爺。”姜早春的孫子姜思淳走了過來。

姜早春沒看孫子，還是顧著自己喂豬。

姜思淳看看豬圈，說：“爺爺，就剩下這兩頭豬了，咱們是賣掉還是怎么著啊，前面收豬的過來，你怎么還留了兩頭？”

“賣掉？”姜早春面無表情道：“你的學費，你從小到大的花銷，咱們家這房子，咱們全家人的吃喝都是從這里面出來的。”

姜思淳被爺爺說的一愣，而后他試著問：“所以你不舍得賣這兩頭，是想留下來養著做個紀念？”

姜早春跟看神經病一樣看自己孫子，他道：“你書從屁股洞里讀進去的？還養豬留紀念，養你房間里去嗎？”

姜思淳被懟的好一陣無語，他道：“爺爺，那你留下兩頭干嘛，都還喂它們吃的。”

姜早春道：“因為還剩下這么點飼料，丟了可惜了，你又不肯吃。”

“我……我總不能吃飼料吧！”姜思淳哭笑不得。

姜早春又道：“留下兩頭……咱家自己殺了吧，請大家伙吃一頓，畢竟大家也被我們家的豬圈臭好多年了。”

“哦。”姜思淳點點頭：“爺爺，我還以為你是舍不得呢。”

姜早春摸著欄桿：“這怎么可能會舍得？你還小，你都不知道我們當年這批移民過來的時候是怎么樣的，我是費了老命才打拼出現在的家底的。”

說著，姜早春眼中泛出了晶瑩。

雖然已經在爺爺嘴里聽過無數次當年移民的困苦慘狀了，可姜思淳還是忍不住有些心疼，他問：“那你怎么最后還是答應了？”

姜早春道：“老支書說了，鄉村要富，就要綠和美，鄉村要的不僅是一時富，而是要長久的生態富美。他說要把農房變成客房，把荒地變成公園，把村民變成股民，資源變資產，村莊變景區，要把我們的青山綠水真正變成金山銀山。”

“過去我們是農業時代，跟天地爭斗就是為了吃上一口飽飯。后來大家都能吃飽了，我們又進入了工業時代，乘著時代紅利，消耗資源提升國力。以后就是生態文明的時代了，是環境為王，只有環境好了生態好了，農村才能真正振興。”

姜思淳很吃驚只有小學文化的爺爺居然能說得出這么多政策性的話語，他問：“爺爺，你都聽得懂？”

姜早春搖頭：“大多都是聽不懂的，我只是記住了老支書跟我說的話。”

姜思淳一臉膩歪：“你聽不懂你還……”

姜早春看他，認真地說：“因為我相信老支書，他不會騙我的，他從來沒有騙過我們。”

姜思淳的萬千話語都講不出來了。

喂完了豬，姜早春拍了拍自己的臟手，說：“明早把殺豬師傅請來吧，再支兩個大鍋，好好請大家熱鬧熱鬧。哦，記得把前腿的腿心剁一個下來。”

“要腿心干嘛？”

姜早春說：“我給老支書送去，他今年八十歲了吧？我們淳安人給老人過壽，都是送腿心的。”

姜思淳卻說：“你不是說老支書不收東西的嗎？”

姜早春笑著說：“他又不是干部了，他現在就一個普通老頭，我看他還怎么拒絕，這回我也讓他為難一下。”

姜思淳被爺爺的壞樣子給逗笑了。

姜早春背著手往外走：“那四個后腿明天可別燉了。”

“怎么呢？”

姜早春沒回頭：“你不是說留個紀念嘛，撒點鹽曬一曬，能留個兩三年的紀念。”

姜思淳：“……”

豬欄最后還是拆掉了，那一天的豬肉香氣飄了很遠。雖說基本都是飼料喂養的豬，但過了很久，大家都還在說那一天的豬肉格外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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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

“爸，爸，你倒是快一點啊。”

“催什么催，催什么催！”雷佳仁拄著拐，他很想走的快一些，可是年紀大了，腿腳不受使喚，真走不快。

雷小建索性上前去扶，他說：“今天是你孫女高考的日子，咱們老雷家能不能出個大學生就看今天了，你不是說要去學校門口看著的嗎？”

雷佳仁罵道：“那你怪我？不是你自己睡過頭了？”

雷小建叫道：“那你也沒叫我啊。”

“我自己不是也睡過頭了嗎？”雷佳仁還振振有詞。

雷小建道：“我就沒見過哪個老人有你這么能睡的，你哪來這么多的覺？”

雷佳仁卻說：“那幫老頭子能跟我一樣嗎？你爹我可是個習武之人，從小就練咱們山哈的拳術，身體強的很，能吃能睡！”

雷小建揭老底：“吹一輩子，我就沒見你用過一次。習武之人，你倒是快一點走。”

“我等下給你一下子！”雷佳仁舉起拐杖就要揍兒子。

磨嘰半天，兩人到了車上，卻又發現雷小建的老婆不在，雷佳仁問：“你家那口子呢？怎么還沒出來？”

雷小建往里面看，他道：“前面說是要回復顧客消息，還沒回完嗎？哎，你好了沒有啊，別耽誤正事！”

“來了來了。”房間里面傳出急匆匆的聲音：“平臺要求五分鐘內一定要回復顧客消息，我能怎么辦，要做生意，現在都是網購我得把咱家茶葉賣出去啊，不然就靠你這點加工費，錢都讓別人掙了！完了，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回家啊，今天不會發不了貨吧，哎呀，影響我店鋪的評級啊。”

雷小建急道：“不差這一天，先去考點，今天閨女高考，你再唧唧歪歪一下試試！”

“好好好。”雷小建老婆趕緊上車，上了車還在發微信，讓人幫她發貨。

雷小建也趕緊坐到駕駛位上，一腳油門，猛的一個甩尾，開著嶄新的轎車帶著老婆和老父親趕往縣城了。

雷小建老婆被晃得眼暈，手機都看不了了，忍不住道：“你倒是開慢點，把爸晃吐了怎么辦？”

雷佳仁還吹牛呢：“就這兩下子？想當年我開手扶拖拉機跑在各個山間泥土爛路的時候，可比他猛多了，就這……就……嘔……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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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旅游團來，羊放出來了嗎？”林勝華詢問。

“林書記，你放心。放出來了，都在茶山上呢。”

林勝華點點頭，他們村子關閉了養豬場，但是做起了山羊養殖，而且還結合了茶山發展，把羊放到了茶山上面，讓羊來吃草，引入養羊控草，引鳥捉蟲的生態機制。

茶山養羊也成為了三石村的一道奇景，到真吸引了不少游客來拍攝和參觀，成了一個小小的網紅景點。

林勝華站在茶山下面，指著山上對村干部說：“當年開茶山的時候，沒有注重觀賞性，所以沒有完全呈現水平帶狀，這樣不好看。等今年茶葉苗更新的時候一定要弄成至少有兩米寬度的水平帶狀茶葉林，這樣才有觀賞價值嘛，要讓來的游客隨手一拍就是大片。”

“拍出來的照片好看，大家就愿意發到自媒體上去了嘛，到時候來打卡的人就多了。我們村子要做好后勤工作，問茶館已經做好了，得想辦法讓游客留下來，留下來就會有消費了嘛。等下把還有我們村子出的瓶裝冷泡茶，送到茶山拍照點去，這是我們以后打入市場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