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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黑暗中傳來一個男性的聲音，同時腳步聲也停止了。

不知的手電筒亂掃之下，終于捕捉到站在前方樓梯級上的一個高大的身影。

“又是一只男鬼？！”不知不由沖口而出。

“你說誰是鬼呢？”對面那人順著手電光慢慢走下樓梯來。這時不知才看清，那是個高個子的男生，不羈的劉海擋住了小半張臉，露出一雙眼神犀利的眼睛和高高的鼻梁，神情冷漠中帶有幾分傲慢。他手上拿著一個黑壓壓的不知道是什么的物體，身后背著背包，外套敞開著，領帶歪在一邊，細看才發現居然也是國學中學的校服。而唐小白不知什么時候又重新出現在男生身旁的樓梯扶手上，蹲在那里悠閑地舔著自己的爪子，一副危險解除的輕松樣子。

“你……你不是鬼……”這個意外的結果讓不知有點語無倫次。

“哼，”男生一聲冷笑，顯然他也注意到不知身上的校服了，“看來我們學校初中新生的生源真是越來越差了。”

堂堂一個高一學生被說成是小學剛畢業的初中新生，后知后覺的不知倒沒覺得有多么冒犯，她心里只惦記著今晚上來廢樓的目的。

“你一個人在這里？有沒有看見‘鬼火’？”

“‘鬼火’？”男生雙眸轉動了一下，似笑非笑地輕輕抬起手上那件物體，指頭一按，發出“啪”的一聲，同時一道刺眼的亮光朝不知撲面而來，“你說的是這個吧。”

“哇！閃光燈？！”不知本能地一扭頭，同時恍然大悟。

“無知的小孩。”男生一邊不屑地說，一邊從不知身邊走過去，“這幾層樓梯太暗，我不過是用相機上的閃光燈照明而已，居然會被當成‘鬼火’，真是可笑。”

“你不知道世界上有‘手電筒’這種東西嗎？再說，你一個人，深更半夜來這廢樓里做什么？”

“以你的智商理解不了。”男生停下來，好像對對方的無知還沒有嘲笑夠。

“你倒是說說看。”

男生轉過身來，“我記得小學課本有教，什么叫‘候鳥’吧？就是每年在特定的時節會遷徙的鳥。”

“然后呢？”不知聽不出來對方這種詳細的解釋是種諷刺。

“然后呢，有一批候鳥每年都會經過這里，而且喜歡夜間在這樓頂歇息休整。”說到這里，男生大概覺得對方應該能猜到自己的目的了。

“然后呢？”但是，說得好聽點，不知顯然是個不喜歡妄下結論的人。

“然后呢，我就來這里抓一些回去。那都是難得的野味啊！”

“什么？！你來這里是為了捕捉野鳥？！”這句話將不知惹急了。

“我說得夠清楚的了吧。你看，今晚的收獲有滿滿一背包呢。”男生邊說邊拍了拍自己的背包。

“你快把它們放了！”不知著急道。

“憑什么？”男生看見自己把別人惹著急了，反而有點得意。

“就憑你不能傷害無辜的生命！”不知握緊雙拳。

看見不知這么較真，男生更囂張了，他嘴型夸張、一字一頓道：“我——樂——意——”說完便轉身要走。

“放了它們！”不知看見對方要逃走，又生氣又著急，不知道哪里來的力量，一下子朝那個比自己高出幾個頭的男生撲了過去。

這一舉動也讓男生始料不及，他瞪大雙眼，顯得有點不知所措，拼命護住自己的背包不讓不知扯掉。唐小白也為這情形呆立當場。

“放了它們！我不許你傷害它們！”

就在兩人糾纏之際，不知突然感到腳下一空，頓時整個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一仰，完全失去了平衡，不由一聲驚叫。男生也感覺到了對方突然失去重心，連忙伸手要抓住她的手臂，卻已經來不及，反而連自己也一個立足不穩，跟不知一起摔下了樓梯。

幸好這里離地面不過四五級樓梯，兩人滾了幾下就撞在了墻邊。

不知正好壓在那男生的身上，也感覺自己沒怎么摔疼，一心只是惦記著那背包里的野鳥，掙扎著爬起來，一把奪過已經掉落在一邊的背包，“唰”地一下將拉鏈拉開。

手電光照射下，不知看見，那背囊里裝著一捆不明紡織物、一個腳架、幾個單反鏡頭和一些亂七八糟的零碎雜物，卻全然不見有什么野鳥。

這時，男生慢慢走過來，一手揉著腦袋，一手拿著從地上撿起來的相機，腳有點拐，好像受了點傷。

“你……”不知抬頭看著男生，心情復雜，“居然騙我……”

“智商低的人我見得多了，像你這樣低成負數的還是第一次遇到。而且還是又粗魯又沖動又輕易相信別人的！”

不知借著從窗外照射進來的月光看見男生手上那個相機似乎摔壞了，而男生又好像摔得比自己嚴重，再想到如果那個男生的背包不是專業的減震包，連里面的鏡頭都可能不保，頓時間，其他的心情都被內疚驅散了。

“你、你叫什么名字？”不知站起身來。

“憑……”男生“憑什么告訴你”的“憑”字剛出口，又想起剛才的教訓，只好擲地有聲道：“姜一鳴！”

“記住了。”不知伸手一把搶過姜一鳴手上的相機，轉身就快步離開。留下一臉愕然的姜一鳴，石化在原地。

同樣被當前的情景嚇住了的還有唐小白，他看見不知離開廢樓，于是也懷著“共犯”的心虛尾隨著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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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一步也不停留地一直走，一直走，唐小白不知道不知心里想什么，怕惹出什么事，也只好匆匆忙忙跟了一路，直到不知“呯”地一聲把他面前的一扇門關上，險些害他撞了鼻子，他才知道，不知到家了。他剛想在內心譴責一下這個“忘恩負義”、“過河拆橋”的人類小孩，那扇門卻忽然打開，他又被不明不白地抱了起來，那扇門再被關上的時候，他已經在一間溫馨寬敞的屋里了。

不知一下子撲倒在沙發上，半個人埋在沙發里趴著，許久不說話，也不動彈。唐小白踱到沙發旁看了看，又跳上沙發前的茶幾上觀察了會兒，五六分鐘過去了，還是不見動靜。他于是跳到沙發的扶手上，伸出爪子想試探一下，看看這個人是睡著了還是斷氣了，誰知不知正在這個時候突然“哇——”的一聲大喊，把唐小白嚇得也“喵——”地平地躍起一尺再摔到了地上。

不知大叫一聲后翻身坐起來，手肘支在膝蓋上，托著腮。放在茶幾上的那部被摔壞了的數碼單反相機，又挑起了她的懊惱。她一眼瞥見好容易從地上爬上沙發的唐小白，一下子雙手將他抱起來湊到面前。

“唐小白，我真的又粗魯又沖動又輕易相信別人嗎？”

“是啊！”唐小白不耐煩道。

不知將唐小白放回沙發上，泄氣道：“是真的啊？怪不得沒辦法引起穆學長的注意。”

一頓后，她突然察覺有點什么異樣，扭頭過去看著唐小白那雙藍汪汪的眼睛，“你剛才說什么？”

“我說，是啊！”

“哇！”不知像感到沙發上有釘子一樣猛地站起來退后了好幾步，“你、你會說話！”

“說話有什么了不起的呀。”唐小白也不想再瞞了，舔了舔自己被弄亂了的毛，“天天跟那個臭道士一起，弄得我差點連作詩都會了！”

“你、你跟那個……那個‘臭道士’是一伙的？”

“切，誰要跟那個臭道士一伙了？他來搶我的地方住，還天天在我耳邊‘之乎者也’，我巴不得他趕緊回去。”

“那你又是什么怪物？”

“你這么說話太冒犯了。”唐小白一下子躍到茶幾上，昂首挺胸道：“我是念在你每天向我老人家請安的份上，我才對你開尊口的！”

“貓會說話……”不知已經冷靜下來了，摸著下巴思考道：“難道是受了輻射？”

唐小白氣得站了起來，氣急敗壞道：“要是受了輻射能這樣，你早就應該帶著你這笨腦子飛到福島去了！”

“不是輻射嗎？”不知坐回到沙發上，“那是什么原因？”

“嚴格說來，”唐小白嚴肅道：“我并不是貓。”

不知直勾勾瞪著唐小白，“難道你也已經死了？是一只‘貓鬼’？”

“夠啦！收起你那嚇死貓的想象力！”唐小白又無法冷靜了，“你們人類，曾經管我們叫‘白虎’——就是你們人類祖先所認為的一種‘瑞獸’。”

“‘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里面的‘白虎’？”不知眨了眨雙眼。

“不錯，是你們人類認為我們同屬瑞獸，所以就以我們的名字命名方位和星宿。”

不知聽完，覺得有點失望，心想：“‘白虎’原來是這個樣子的，我還以為會很威武的呢。那照這么說來，‘青龍’會不會只是一條草青蛇，‘朱雀’會不會是一只小麻雀，而‘玄武’會不會只是一只綠毛龜呢……真是想想都覺得囧……”

“你的表情有點不對！”唐小白盯著不知的臉不滿意道。

“啊……那、那個，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呢？”不知再不聰明也不至于將剛才那點失望說出來。

“又錯啦，又錯啦！”唐小白站起來，翹起雙手，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你才是‘出現在這里’，而我早就在這里了。”

“有多早呢？”據說聽故事也是一種天賦，這個觀點在不知身上得到很好的體現。

“比你早個三五百年吧。”唐小白自豪道。

“活了這么久啊，”聽見不知語帶佩服地這么說，唐小白顯得更驕傲了，可惜她下一句是：“那豈不很無聊？那那個‘臭道士’又是何方神圣啊？”

“哼，沒見識的人類小孩。”被澆了一頭冷水的唐小白蹲下來，“那個臭道士說自己是從大唐來的——我大概沒記錯吧，你們人類是有這么個朝代吧？”

“從大唐‘來’的？”不知眨了眨眼，“他不是說自己是鬼嗎？那就是說已經死了啊。”

“他還沒死，不過也快了，”唐小白說著說著跳到沙發上趴下，好像有點睡意了，“所以說，他連個鬼都算不上，真是個沒用的家伙……”

“那是怎么回事嘛！他有名字嗎？”不知也趴下來看著唐小白。

“你們人類，活個不滿百歲，卻整出那么多花樣……”唐小白打了個哈欠，閉上雙眼，“又姓、又名、又字、又號、又官職、又郡望……活著有稱號，死了還有謚號、廟號……我哪記得這許多……你自己找臭道士問去……”

“唔，連個人名都記不住，到底誰需要去福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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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降怪錄之二蠱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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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山海經·南次二經》記載，蠱雕“其狀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嬰兒之音，是食人。”這里說的蠱雕是長角的怪鳥，聲音像嬰兒發聲，是一種食人的畏獸；另據《事物紺珠》記載，“蠱雕如豹，鳥喙一角，音如嬰兒”，蠱雕又有著另外一種形態——長著鳥嘴和角的類豹異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