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熟悉背影，漸行漸遠，可人這一生，總有一些東西駐在心里生根發芽，不管如何總是割舍不掉。

一時間，方長君站在那邊，悵然無緒，煙頭忽明忽暗。

真想罵這狗馹的人生，去踏馬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方長君總算消化了一部分情緒，正打算大踏步離開，突然飛來個紙飛機。

方長君伸手接住，一陣錯愕，看著不遠處的方小陽。

“叔叔，你不要傷心，我飛機給你玩？”

方長君瞧了瞧叫著當年自己的名，卻小了好幾歲，光著屁股，如今才到他腰，剛被揪著耳朵回去，如今又偷溜了出來，手里還拿個鐵皮青蛙，上了發條能噠噠噠蹦蹦跳跳的那種。

很像，很像！

很像我當年。

而手里的這紙飛機，一看就是老方的手藝。

所以，童年的紙飛機，現在終于飛回我手里？

行吧，沒人能想到，會有人除了記憶里之外，還有機會見到自己童年吧？

不知為何，看到方小陽，方長君突然笑了，笑到眼淚都出來了……

方小陽小臉上滿是疑惑，感覺這個叔叔好奇怪。

笑了一陣，方長君摸了摸他的腦袋，“小東西還挺會安慰人。”

可惜，后來誰會安慰你呢？

“以后一定要堅定自己的選擇啊，別學我！善良要有自己的鋒芒……”

往事一幕幕，大概沒有人能跟童年的自己進行勸誡吧。

到了最后，方長君反而自己再次笑了出來。說的這些屁話，當年的自己聽不懂，聽懂了也不會相信，最終也只能搖了搖頭……

“還記得，你說家是唯一的城堡，隨著稻香，河流繼續奔跑。

微微笑，小時候的夢我知道，不要哭，讓螢火蟲帶著你逃跑。

鄉間的歌謠，永遠的依靠，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方小陽看著方長君奇奇怪怪的說了幾句話，然后唱著歌就走人了。

呃，他還拿走了自己的紙飛機……

“叔叔，我的飛機！。”

方長君一抬手，拿著飛機舉的高高的，仿佛是炫耀一樣，“沒收了，就當給你長個記性，別當爛好人！”

“哇！”

還哭？方長君想了想，又回去把他手里的鐵皮青蛙，褲兜里的大白兔，都給搶走。

你搶我這么多東西，搶你這點，便宜你小子了。

“？？？”

等張旭琴聽到動靜出門，一出門，就看到一個無恥之賊。

三歲孩子來安慰他，然后這家伙把人家紙飛機，鐵皮青蛙，大白兔都搶走了……

呸，真的不要臉！

頓了頓，感覺方長君真的有病，張旭琴想了想還是沒吭聲，看著還在哭的兒子，安慰道，“行了，行了，別哭了，回家讓你爸再給你折一個。你那哥哥從小沒有爸爸媽媽，都沒人給他折飛機的。”

“……”

聽到這話的方長君，一個踉蹌，差點掉到旁邊的溝里！

這七塊一包的塔山，是真踏馬的嗆。

差點又迎風流淚。

……

因為這個意外，方長君也沒工夫去找人了……

哪怕再次告別了方莊，縱然現在他的性格，足夠混蛋，此時卻依然是滿肚子復雜與委屈。

騎在這年頭鄉間顛簸不平的土路上，兩邊低矮的房子，平房瓦屋居多，兩層小樓都極少，這簡陋的模樣，填滿了很多他對九十年的回憶。

“真是日踏馬！”

心情復雜之下，已經基本放棄個人素質的方長君，忍不住罵人。

“草草草！”

“神經病啊，大半夜鬼號什么……”

罵人聲似乎驚醒沉睡中的某人，路旁房子里罵了一句。

大晚上居然有回應，正煩躁的方長君聲音當即提高八度！

“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

“日，還讓不讓人睡了？”

“睡個屁，起來嗨！”

“日你大爺！”

跟人罵了一通，方長君發現自己心情居然好的多，果然放棄個人素質后，快樂比較容易。

這心情伴隨人品掉一地后，逐漸變好，這十八歲的身體，在車子跟蹦迪一樣在這夜風中疾馳中，很快又開始熱血沸騰，方長君漸漸感覺又有點嗨。

果然，年齡跟快樂成反比！

而這混蛋的情緒管理，很牛逼！

也是，孤兒那么多年，還特么能快樂的跟個傻逼一樣的人，都很牛逼。

“我祈禱擁有一顆透明的心靈，和會流淚的眼睛，給我再去相信的勇氣，oh越過謊言去擁抱你。

每當我找不到存在的意義，每當我迷失在黑夜里，oh~夜空中最亮的星，oh請照亮我前行。”

大半夜唱歌，似乎突然有了混蛋的性格底色，除了大是大非原則問題，其他的就放飛自我。

放棄個人素質，享受缺德人生。

“oh~夜空中最亮的星！”

方長君唱著，車子還晃了起來。感覺在這個神經病的世界，滿世界都沒幾個燈，老子就是那夜空中最亮的星。

都睡個屁，都起來嗨

就這樣一路狂飆，人品掉了一路。

方長君正嗨騎呢，一轉彎，前面突然閃出一個白影。

“嗚嗚嗚嗚……”

“窩焯！”

半夜連個路燈都沒有，詭異的白影，詭異的動靜，幽幽的聲音，方長君頭皮一下發麻，嚇的當場準備調頭跑路。隨即才看清是個女人在哭，這讓他氣的不行。

“你這女人，半夜在路邊裝鬼嚇唬人啊，還有沒有點素質？”

“真是，得虧老子膽大，膽小的能讓你嚇死。”

“啊？”

方長君明顯也把那女人也嚇了一跳，趕緊站起來，一邊抹淚，聽到他的埋怨還說道，“對……對不起！”

很明顯，這女人的個人素質比方長君高多了。

“藍……藍若芙？”

等她站起來，看到眼前長得跟仙女一樣的女人，方長君更像是見鬼了一樣。

這個礦區中又美又有錢的小寡婦，知名度極高，他自然認識。何況當年初中還在一個學校，藍若芙是最漂亮的女孩，而他，則是最小的學生。

當年礦區是六年制，他在農村是五年制，他小時候人聰明還跳了一級。

短短三四年，時光流轉！

發現是無比漂亮的藍若芙后，方長君趕緊捏緊剎車，叉腿站在路邊，男人本能的又讓他撿起之前丟掉的個人素質，“不是，生活有什么過不去的，至于大半夜在外面哭？不知道嚇人嗎。”

“對不起！”

好不容易把眼淚擦掉，藍若芙再次致歉，體現著高素質。

她也認出了方長君，初中時學校里最小的學生，還是最帥的學生，雖然那時候只能說是個小小帥哥，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小學生呢，卻讓人記憶真的深刻。

當年，不過這家伙人畜無害的小帥臉后面，絕對是個小壞蛋，曾經抹黑摸過她一把……

不過那時候他太小了，反而沒覺得有什么。

一聲對不起，方長君就感覺聲音又軟又糯，讓人骨頭憑空輕了三十斤。

而晚間的藍若芙，估計有一米七的個，一零八長腿，一尺八的腰，烏黑的秀發，夜風中飛舞。再配合那一臉純潔，以及那雙微藍，卻在夜風里閃閃發光的眸子。

縱然是個小寡婦，就這月光里模樣，恐怕也是無數人心里的白月光。

不過這大晚上，怎么在路邊哭？

方長君忍不住問道，“怎么了啊？黑燈瞎火的在外面哭，一個人也不怕危險？”

見到方長君，這個當年印象很深，又最小的同學，藍若芙還有點高興，聽了這句話又癟了癟嘴，又有點想哭，“有點難受，睡不著。”

說著，藍若芙似乎還有點不好意思，轉移話題道，“對了，你怎么在這？好幾年沒見了吧？”

叉腿站在路邊，夜風吹著襠，跟一個超級美女聊著天，方長君感覺還挺愜意，說道，“呃，我也睡不著！”

藍若芙看著帥氣的方長君，有點同命相連的問道，“為什么？你家也沒人嗎？”

“？？？”

你家也沒人嗎？方長君看著可憐兮兮的藍若芙，好像很孤獨。

呃，她是個沒孩子的小寡婦，確實會有這種感覺。

不然正經人誰半夜睡不著，跑出來哭？

正想著，突然看到車把上的紙飛機，想起如今他還是個孤兒呢，便笑道，“呵，我是孤兒啊！”

呃，也不對，這家伙是，我不是，我的童年，少年都很快樂。

只是現在沒人要了！

藍若芙聽到這話，趕緊說道，“啊，對不起！我忘了。”

“沒什么，送你個青蛙吧！”

方長君感覺這一刻，自己真大度，我從童年手里搶來的快樂，分了你一半。

“啊？”

“放床頭就當有個青蛙王子看著你睡覺。”

“青蛙王子？”

“嗯，我童年的一半快樂。”

“什么啊，奇奇怪怪的！”

“行了，時間也不早了，回去吧！”

“噢噢噢！”

噢噢噢？

這聲音，讓方長君頭皮都感覺酥了一層。

這女人似乎跟一般小寡婦有點不一樣。

也是，不是哪個小寡婦，都有比一百米跑道還長的二百米門面房的。

要是我有這么長的門面，我跟別人也不一樣。

這一會，仿佛就混熟了，藍若芙拿著鐵皮青蛙，擺了擺手，“謝謝你！小方俊！”

“？？？”

艸！

什么啊，什么小方俊……當年他是比這些同學小兩歲，發育晚一些，人帥因為年紀小還叫俊，很受女生歡迎，名叫君，于是被她們昵稱小方俊。

“青蛙還我！另外，我叫方長君。”

來日方長的方長君！

“哈哈哈！你還這么小氣啊。不過，還是謝謝你啊！”

“……”

看著藍若芙離去的背影，方長君突然感覺這個小寡婦女同學，有點好玩！

呃……

這小寡婦女同學太好玩了，他居然忘問地方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