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朗給他一種時憨時精明的感覺,至于何慶來,總歸不喜歡她就是了。以往她倒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如何,只是現在情況特殊,只要戰事不結束,他們就會抬頭不見低頭見,所以氣氛還是不要太尷尬的好。
黎光城是西梁邊境最大的城落。同時也是外敵最想攻破的堡壘。遙遙能見城墻上飄揚的“溫”字大旗,秦翊抬手,示意全部人停下,自己則翻身下馬。朝城門而去。
出發前彼此早有書信來往,溫長寧知道秦翊會來,掐算時間,候在城墻之下。待看到秦翊一身盔甲,腰間一把長劍,長眉入鬢,威風凜凜,竟生出一絲錯覺。仿佛回到當年,這少年率領他們一眾入深山剿匪的時候。
溫長寧回神,抱拳行禮:“大人。”不管這里有多少人知道秦翊身份,他都不能用旁的稱呼。
軍隊浩浩湯湯而入,城中路旁行人唯恐避之不及,但又忍不住好奇,細細打量這一支據說是來自民間的軍隊。
身在這危險的地方,他們比其他地方的百姓更加敏銳,更擅長捕捉風吹草動。早在月余前就有人嗅到要打仗的氣息,加之城中近來布置有異,素來安靜的溫家軍突然加急操練,種種變化都指向一個答案。
雖說是民間軍隊,但從穿度到氣勢,根本看不出民間散兵的影子。一時間面面相覷,少不得議論紛紛。
依稀能聽到街上路人的議論聲,陸錦畫幾分好奇,想了想,還是忍住了。剛收起心思,徐朗的手就從后面伸了過來。一把撩起簾子往外瞧。
“傻了吧唧的,這你都不懂?他們十有八九是不會打仗,但又必須帶上的那些人咯!”
徐朗輕嘖一聲:“軍醫怎么了?軍醫吃你家大米了!沒有軍醫,戰場下來的傷患怎么辦?有本事你拿著一雙爪子你上啊!”
徐朗幼時被何慶來收養,一直對他又敬又懼,最怕他生氣。聽到這語氣不善的三個字。徐朗當即慫了,縮著脖子把車簾重新放了下來。
章壽文適時跳出來打圓場:“你跟小輩計較做什么?叫我說,剛剛那些人的話確實太難聽。小朗年輕氣盛,回他兩句也無妨。”
章壽文仍舊笑瞇瞇的,拍拍身側柔滑的錦緞,似自言自語:“好日子也沒幾天咯,等真打起來,這馬車保不保得住還一說,若真保住了,也是有更大用處的。”
對于未來,陸錦畫還十分茫然。她沒有什么打算,亦沒有具體規劃。總之見招拆招,不給秦翊惹去麻煩就是了。
馬車在一處客棧前停下,傳令小兵過來告訴他們大人允許所有人在城中自由活動,放松放松,三日后的寅時到城門集合。
沒想到可以在城中逗留足足三天,陸錦畫大感意外,又忍不住高興。不待小兵再說另外的,急急忙忙抱著包袱跳下馬車。自己去尋客棧去了。
享受了片刻解放全身的快樂,又解開綰發的布帶,放下一瀑青絲,任它們放肆披散。
指尖撈起點點水珠往身上澆,困意一陣一陣席卷。眼前的景象逐漸模糊,終于她打了個呵欠,倚著邊沿睡著。
睡眼惺忪地從水里起身,穿好衣服擦干頭發,肚子卻又餓了起來。打起精神開門朝樓下走。剛走兩步就發現換回常服的秦翊和溫長寧一前一后,朝她走來。
她十指緊蜷,緊張又熾熱地盯著他看,一時竟忘記了如今身份該有的避諱。
秦翊循她這束灼熱的目光望去,見是個不認識的小男人,眼神里透著幾分古怪,雙目微斂,當即警惕。
溫長寧亦察覺這憑空出現的小男人舉止詭異,略是上前繞去秦翊另一邊,將陸錦畫和秦翊隔開。
黎光城地理位置獨特,城里的人多數是附近的流民聚集。情況比較復雜。雖然他一年以前就來了這黎光城,可也不能保證每戶人家都清清白白。
如今秦翊要在這黎光城多留幾天,除了有些事需要花時間商議之外,也想釣一釣城中大魚。
目送“他”遠去,秦翊側目吩咐:“我今晚就不去你的府邸了,在這里將就一宿即可。”
秦翊勾唇淡笑。手放在腰間的長劍上:“若不能連根拔起,殺雞儆猴也不錯。”不再多說。
陸錦畫去街市上逛了一圈,黎光城的風貌和她之前所見十分不同,既不是西梁的富饒繁華,也不是稽靈山的清澈靈秀。一時不查,倒逛得久了些。等她再回客棧,天色隱隱發黑。
聞到大廳內飯菜的濃郁香味,她咽了口唾沫,再次點了菜,吩咐小二把菜送去自己房間。
提起略顯寬闊的袍子往上走,眼看要踏上最后幾階長梯,冷不防一痕影子倒下,將她悉數覆住。
秦翊似笑非笑,靜靜欣賞她臉上不停變化的表情,環在胸前的手微微抬起食指,又輕輕叩下,以此往復。
背后突然憑空出現不耐煩的男聲,陸錦畫渾身一顫,明顯被嚇到,趕緊低頭錯過他身邊往自己房間去了。
陸錦畫在屋中小心翼翼聽外面動靜,待聽到清晰的關門聲,確定他真就住在自己隔壁,頓時感覺自己腦仁兒要炸了。
內心躊躇,她拽緊了手指在房間里來回踱步。不多時小二送餐上來,她勉強吃了幾口,覺得有些菜味道咸,有些又淡,沒有胃口,索性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