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國營飯店出來。

黃亮歸置馬車，給馬兒飲了水，拉了拉韁繩，回頭和車上英子，小泥巴相視一笑，趕著車往林場場部走去。

從林區(qū)出來，其實這一片大道兒都是平路，解放前號稱九天九夜走不完得北大荒。

那時候都是半沼澤，草甸子。

現(xiàn)在都成良田了，兩邊種滿了大豆高粱，還有一些苞米。

秋收了一大半，不過還有一些，這些地方自古就有定居得老百姓，所以有一些生產(chǎn)隊的地，這會兒田里也都能瞧見秋收的農(nóng)民。

“還有四十多里，咱們就到場部了，抓緊時間趕路，天黑能到。”

黃亮說道。

小泥巴抱著狗，英子攬著她的肩，兩個人同時點了點頭。

大道兒好走，尤其是這種天冷的時候，馬車轱轆嘎吱嘎吱響，還能碰到拖拉機和趕著牛車，驢車拉高粱苞米的。

沒走出十幾里，身后一個穿著的確良衣服，戴一副眼鏡的男人，騎著自行車呼哧呼哧趕了過來。

“等等，等等……”

那人在背后舉起手大聲呼喊。

黃亮回頭瞥了一眼，見小泥巴臉色霎時白了，抿著嘴捏手指頭，心里哪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兒，不由冷笑。

他拉住韁繩，讓馬兒停下，從車上取下獵槍跳下車來，大馬金刀的站在了馬路上等著那人。

那人騎著車呼哧呼哧猛蹬自行車，總算是追上了黃亮，見黃亮眼神不善，就準備繞過去。

想跑？

黃亮絲毫沒慣著他。

直接飛起一腳。

砰！

飛鴿自行車直接被黃亮踹翻了，地上那人哎喲慘喝，爬起身來指著黃亮怒罵：“你踏馬誰啊，你有病是吧！”

“對！”

黃亮露出冷厲表情，冷冷笑著拉了拉槍栓：“我就是有病，精神病。”

他猛地走出去兩步，毫不廢話，一腳把這個北平知青踩在腳下，用腳瞪著他胸膛，見他還想掙扎，毫不廢話，砰就是一槍。

轟！

這種槍聲在耳朵邊響的感覺。

就像是有人把鞭炮丟在你腦門兒，整個人會瞬間懵逼。

果不其然，地上那人眼睛都直了，連忙手忙腳亂捂耳朵，扶眼鏡。

“我，我是小泥巴的……”

“我是你爹！”

黃亮俯下身來，砰地又是一槍。

“哎，你這人，你是土匪啊！”

那人慌了。

“我不是土匪，我是你爹！”黃亮直接一槍托砸在他肚皮上，給他好好來個教訓。

“哦……”那人被砸的面色痛苦，黃亮絲毫沒有慣著他，把他拉到排水渠邊上，扇了他一巴掌：“我是誰！？”

“你是……是……”

在黃亮的大巴掌面前，這個知青帶著哭腔：“你是我爹……”

黃亮很滿意他的說法。

照例將他身上搜刮了一番，果然找到不少糧票，還有一塊兒價值不菲的上海牌手表。

這年頭，有自行車，有手表，在水文站當職工，收入絕對不會低，但是這個人渣居然狠心讓小泥巴差點餓死都不認她。

黃亮更氣了，又給了他狠狠一個大比逗。

人渣懵逼地捂著臉：“哥，你不都搶了我東西，怎么還打我呀……”

“你這樣人渣不該打！？”

黃亮揚起手。

“該打該打！”人渣小雞啄米一般點著頭。

黃亮冷笑，我還是頭一次見這種古怪的要求，果斷又給了他一個大比逗。

“你咋又打我啊……”

“不是你讓我打的嘛！”

人渣這回真要哭了，打又打不過……

黃亮看了看，糧票還沒昨天陳小軍他們帶的多，但是這塊兒上海牌手表，價值小百塊，這東西幾乎是高干子弟標配，能出口創(chuàng)造外匯的好東西。

拿回去場部賣了，給小泥巴扯點布找裁縫做兩身衣裳，再給她買點奶粉啥的。

“小泥巴以后是我的了，我養(yǎng)，你，以后跟她沒有半毛錢關系，懂不懂！？”黃亮將槍筒抵在人渣腦門兒。

“口說無憑，立字據(jù)，寫出來。”

黃亮看到人渣口袋上還別著一只天津產(chǎn)的鋼筆，這種鋼筆他忘記了牌子，只是記得很貴，還有記錄水文用的紙。

“我寫，我寫……”

人渣連忙起來寫，他一邊寫一邊眼睛左右瞟來瞟去。

“找?guī)褪郑俊?

黃亮蹲下來，抬起他下巴：“你盡管叫，你看是你幫手來的快，還是我槍子兒快。”

人渣咬牙切齒：“你踏馬……”

不過，他桀驁不馴也就幾秒，看到黃亮舉起來的大嘴巴子，他連忙按照黃亮的說法，寫了字據(jù)。

“還得按個手印。”

黃亮拔出匕首，直接給他拇指放點血，然后用另外一根拇指沾著他的血按了手印。

“不錯，這手表啊什么的，我都拿去給小泥巴當生活費，就不另收你錢了。”

“收，收我錢？”

“自行車！？什么自行車！？”

黃亮順勢看向那輛自行車，別說，這年頭有一輛自行車是挺有范兒的，而且看這人渣模樣，也不是差一臺自行車的主兒。

“行吧，既然你誠心誠意的給，那自行車我也收下。”

“我這人呀，最善良，英子你瞧，有人又送手表又送自行車！”

馬車上的英子和小泥巴全都笑了起來。

黃亮這才繼續(xù)蹲下，低聲道：“你可以去派出所，你也可以找人，但是我保證，你會是先死的那個。”

“虐待自己親生女兒，你踏馬就是畜生。”

“今天這頓打，我黃亮給的。”

“老子無父無母，天生地養(yǎng)，你要惹急了我……”黃亮瞇眼拉了拉槍栓。

“我黃亮最講道理，你說，服不服！？”

“服，我服……”

帶著哭腔的人渣連連點頭，黃亮這才滿意地丟下他脖頸，轉(zhuǎn)過身架起馬車離去，他早就看到了，先前開第一槍的時候，水文站就出來幾個人，應該有領導，被老王頭給攔住了。

這種人渣，領導都看不慣。

黃亮也不怕他來報復，要來就來深山，看看誰的槍桿子硬！

路途還很遠，有了這塊兒上海表，他們緊趕慢趕，總算是在晚上八點多九點出頭，趕到了紅星林場場部。

“黃亮！？”林場保衛(wèi)科的民兵見了黃亮嚇了一跳，說他都失蹤十來天了，林場以為他死了呢。

“死不死不要緊，我家怎么亮著燈！？”

黃亮指了指自家那小平房，這會兒正亮著燈呢，好像是住進去了人。

“這個……”民兵里有一個和黃亮熟識的，猶豫了一下眼神閃爍：“你得自己去看看……”

黃亮心中瞬間明了，臉色也冷了下來，我踏馬一個大活人，不管失蹤還是死了，先不說該不該去找人。

這把農(nóng)村吃絕戶那套馬上搬出來，直接占了自己屋子！？這是什么鬼。

真當我黃亮沒脾氣是吧！

黃亮將獵槍拉了拉槍栓，在幾個熟識民兵忐忑眼神中朝著屋子走去，他前世這會兒就不是善茬，這一世也不是！

他冷冷地推開房門進了屋去，卻冷不丁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那人帶著一個小女孩，正在屋里燒水泡腳。

“哎呀，黃亮！？”

這個女人的聲音，讓黃亮心頭一顫，他的怒氣瞬間上升到不可抑制，身體都忍不住發(fā)抖。

“是，你！？”

這個占了他屋子的人，居然是他那個九歲就拋棄他跑出去的“媽”！

他想過一千種可能，也想過自己家屋子被林場的混賬人給占了，卻萬萬沒想到，自己屋子居然被這個白眼狼偷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