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慶亮轉過臉一瞧，只見她穿著一件粉紅色的藏袍，里面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衣，袖子挽在手肘處，手腕上各套著一個象牙鐲，纖細的腰肢上系著一條五色條花氆氌的邦典（圍裙），雪白的肌膚和精致的五官在衣服的襯托下，活像一個漂亮的瓷娃娃。

她轉了一個圈，裙擺飄飄，猶如飄在彩云之上的吉祥天女。

楊慶亮一時看得呆了。

土司小姐看他一副癡呆的表情，心里得意之極，又轉了一圈，復問：“我漂亮嗎？”

楊慶亮急忙收了神，點頭道：“這衣服真漂亮。”

土司小姐嘴一撅：“人不漂亮嗎？”

楊慶亮知道說錯了話，急道：“衣服漂亮，人更美！第一眼看見，我還以為是飄在彩云之上的吉祥天女呢！”

土司小姐心里喜滋滋：“剛還以為你嘴拙，誰知道你是個嘴上抹了蜜的人！”

她在小客廳里走了幾圈，待楊慶亮看完了，這才坐在椅子上吃了一口茶：“你等著，我再換一身給你看?！?

楊慶亮雖然剛開始感覺有些驚艷，但畢竟不愿在閨房久留，便說：“好，你快些去換。”

土司小姐又進到衣帽間，將帷幔拉上，開始更換第二套衣服。

片刻之后，帷幔再次拉開，她笑瞇瞇地走了出來：“這一套好看嗎？”

楊慶亮轉目看去，只見她穿著淡藍色的長袍，盈盈一握的腰肢系著一條深藍色的綢帶，上面掛著精致的切肉小藏刀和自己送給她的匕首，腳上穿著一雙藏藍色的翹鼻花紋藏靴，全身都是冷色調，顯得靈動而又雅致。

“這一身更好看！”楊慶亮夸道：“雖然簡約，但卻靈動雅致，非常符合少女的氣質?！?

土司小姐聽他夸獎，樂得格格直笑，謙遜道：“這兩套衣服都很一般，如果我穿了盛裝，你一定會感覺更美！”

楊慶亮只想著趕緊應付差事，便說：“那你趕緊去換?！?

“可是我沒有盛裝......”土司小姐有些失落道：“只有各家的土司夫人才能穿盛裝。”

她眼睛珠子一轉，忽然高興地說：“哎呀，我阿媽就有一套，我去穿來給你看！”

沒等楊慶亮說話，她就興沖沖跑了出去，剛跑出門去，忽然又折返回來：“差點忘記了，我不能穿新衣，還好沒人看見。”

她急匆匆跑回衣帽間，換上原來的素裝，又走出來對楊慶亮說：“走，去我阿媽的臥室。”

“不好吧？被你阿媽撞見就完蛋了！”楊慶亮急忙推脫。

“我阿媽在議事廳跟頭人們議事，哪里會有那么快出來！”土司小姐向他招手。

“那萬一被其他仆人看到怎么辦？”楊慶亮又找了一個理由。

“他們看到了也不敢說，不然我揭了他的皮！”土司小姐伸手捉住他的手，不由分說就往外拽：“走吧，別擔心！土司官寨里，除了我阿媽和老格桑，沒人敢招惹我！”

楊慶亮無奈，只得被她拖著走。

二人來到土司夫人的臥室，推開門走進去，一股濃郁的藏香撲面而來，楊慶亮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這里的香味太濃了！”他吸了吸鼻子，努力適應這個環境。

“你聞慣了就好?！蓖了拘〗闼砷_他的手，指著小客廳里的座椅說：“你去喝口茶，我換了衣裝就出來。”

楊慶亮點頭道好，走到茶桌旁，倒了一杯酥油茶，慢慢喝了起來。

衣帽間里細細索索、丁零當啷，不知道土司小姐在忙活什么。

楊慶亮左等右等，等的都有些不耐煩了，帷幔突然被拉開，土司小姐終于出來了。

只見她穿著一件深棕色的藏袍，外套一件氆氌彩衣，腰間系著紅黃藍綠紫等十余種顏色的邦典（圍裙），領袖處鑲這猞猁皮的花邊圖案，極具藏族色彩。

一根寬大的腰帶掛在腰上，腰扣掛了金鏈、銀鏈、銅鞘的小藏刀、銀制的針線盒、金制的奶鉤等許多實用小工具和裝飾性用品，走起路來丁零當啷的亂響，就像是有人在配樂。

她的脖子上掛了很多串名貴而有玄秘的寶石，有象牙雕成的佛珠，還有珊瑚項鏈、貓眼寶石、蜜蠟寶石、綠松石、瑪瑙珠，還有一個金制的嘎烏（小型佛龕，內設佛像）。

兩只手腕帶著金手鐲、銀手鐲、象牙手鐲和各種寶石手鐲，手指上還戴滿了各色的金銀寶石戒指。

最壯觀的是她頭上的那頂帽冠，除了鑲嵌各種寶石以外，帽翅竟然是由兩根巨大的牦牛角制成。

土司小姐扎著兩只胳膊，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像個木偶一樣原地轉了一圈：“怎么樣？震撼吧！”

楊慶亮咽了口唾沫，委婉地說：“這，這帽子有點夸張了哈！”

他真有點擔心，她的脖子會承受不住那牛角冠的重量。

土司小姐伸手摸了摸牛角帽翅：“多壯觀！多好看啊！”

楊慶亮不敢茍同，但又不好直說，只得叉開話題：“這套衣服的裝飾品是不是太多了？這是把你們家所有的寶石都戴在身上了嗎？”

土司小姐不屑地說：“這才幾顆寶石？”轉頭她又說：“不過普通蕃眾確實會把所有的財富都佩戴在身上。”

二人正說著，忽然聽見隔壁院落議事廳方向傳來鼎沸的人聲。

楊慶亮忙走到窗邊，將窗簾拉來一道縫隙，向下望去，只見許多人從議事大廳里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大聲議論，甚至爭吵，看樣子像是中場散會了。

他急忙告訴土司小姐：“糟糕，他們好像是散會了！”

土司小姐也走到窗邊向外張望。

只見土司夫人帶著帕甲和幾個侍衛侍女，從人群中走了出來，行色匆匆地穿過中門，朝官寨主樓走來。

土司小姐慌了神，急忙道：“快快快，我阿媽要回來了！快幫我把這套盛裝卸下來！”

這身盛裝，穿上費事，卸下也很麻煩。

楊慶亮也顧不上避嫌，急忙先把她頭頂上的牛角冠取了下來。

“放到這里！”土司小姐一邊走，一邊指揮他將牛角冠放進衣柜，一邊將脖子上掛的，手腕上套的，手指上戴的各種金銀寶石首飾一個個除下來，挨個放進相應的首飾盒里，忙得不亦樂乎。

然后她又將氆氌彩衣、藏袍都脫了，叫楊慶亮用衣架掛進衣柜，她自己則穿著一身白色的絲綢褻衣褻褲，手忙腳亂地去找來時穿的衣服。

二人正在忙活，就聽見樓梯上響起了“咚咚咚”的腳步聲。

“來不及穿衣服了，快走！”土司小姐顧不上再去穿衣服，抱著藏袍，拎著靴子，就往外跑。

楊慶亮也是心里發慌，這要是被發現，那可不好解釋了。他急忙跟在后面，朝外跑去。

土司小姐剛要拉開房門，就聽見土司夫人在三層樓梯口氣急敗壞地罵道：“這個老格桑，真是氣死我了！”

楊慶亮心里一驚，壞了，被堵在屋里了！

這要是拉開門，正好迎頭碰上樓梯口的土司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