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衛風打算把嘴湊過去，磕掉一顆牙當作記號的時候，一股清涼的感覺從大腦鉆了出來，流淌過全身。

這股清涼讓讓他瞬間清醒，連忙起身打了個寒顫。

對于自己想到的這個蠢主意也有些后怕。這種無限延伸的狹窄環境，有著整片星空做背景卻無法觸碰，屬實讓人忍不住有些發瘋。

讓人想要不由自主地自殘來證實自己的存在，第一次可能只是磕掉一顆門牙下來，但第二次第三次呢？到最后甚至可能整個人都躍出白玉梯，投身無邊星空中，在那種冰涼的感覺中消亡。

收起腦中荒謬的念頭，衛風再一次踏上行程。

.......

“維克多先生，已經好幾天，衛風他還是這個樣子，真的沒有辦法了嗎？”說話的人正是暫時安頓在荒坂的菲爾德，語氣中盡顯焦急。

老維嘆了口氣，看著床頭衛風那仍然是一條直線的腦電波圖，對她用略帶絕望的語氣說：“孩子，我們都不想這樣，這只能看他自己了。”

菲爾德俯身看著衛風一動不動的面龐，清秀又蒼白，她不由得伸手觸摸他的臉頰。黑棕色的眸子也不復往日的神采，只有深深的擔憂以及深埋在底的期盼。

她輕撫了一下衛風的臉龐，不再多說，對老維道了一聲謝便匆匆離去。

他就這么靜靜坐在衛風床邊，希望這個年輕人能再帶給他一個奇跡。

不一會兒，一個身姿挺拔，西裝革履的人走了進來，正是荒坂賴宣。

他看著衛風，對老維說：“看來還是沒有起色，他已經昏迷七天了，根據我得到的消息，華子過不了幾天就要從荒坂海濱離開了。就算沒有衛風的助力，我也要動手了，不然等她回到了霓虹，會對我掌控荒坂帶來不小的阻力，而且我總感覺她和三郎有不少我不知道的密謀。”

一些計劃，他自然和老熟人維克多坦白了一些。老維聞言，皺了皺眉說：“賴宣，家族繼承之間有些放在暗地里的血腥很正常，可如果被挑明了，對你在家族內的聲望是個不小的打擊。我猜，一定有不少人在等著你犯錯。”

“沒辦法，我能信任的人太少了。”賴宣抄起手，來回踱步道：“也沒幾個人相信我的。”

老維不語，心頭暗跳。確實，當時賴宣向他暗示一些事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也是難以置信，站在這個星球金字塔尖的一個既得利益者，居然想親自毀滅這個基石。

若不是曾經他和還在領導“鋼鐵之龍”的賴宣有所交集，恐怕也不會相信這番話。

當時的賴宣憤世嫉俗，恨不得把荒坂集團挫骨揚灰，他也以此為信條堅定努力著。

可是，在他兄長荒坂敬不遺余力的圍剿下，讓他認清小打小鬧連這個龐然大物的一根寒毛都扯不下來，最后甚至不得不假死脫身。

最后在第四次公司戰爭，荒坂集團失敗后，荒坂敬在航母上切腹自盡，賴宣才重新冒頭，他已經不再是那個鋒芒畢露的暴走族，和荒坂三郎各懷鬼胎度過這幾十年。

感謝投放在荒坂塔的核彈，讓他認清楚了即便強如核彈的外物也無法對荒坂造成毀滅性的打擊，于是他便想要自己化身核彈，從內部摧毀這頭吸血惡獸。

“若是有賴宣的助力，”老維心里暗想著：“也許是一個不錯的機會。”可是他已經老了，離開那個世界太久了，心氣再不復當年。

“哎。”幽幽嘆了口氣，老維對賴宣說：“盡人事，聽天命吧。”

“只好這樣了。”說完，賴宣便離去，去制定刺殺華子的各項事項。

老維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又嘆了口氣，喃喃道：“早點醒過來吧，衛風。這么多人等著你呢。”

他擺弄著床頭柜上吉米帶來的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甚至連米絲蒂的塔羅牌都有。

吉米這些天，游走于街頭小巷打聽著各種偏門，希望能找到能治療衛風的東西。

......

衛風獨自奔跑在星空白玉梯之上，他已經不知道過去多久了，七年？七十年？甚至有可能是七萬年。

最初，每隔一段時間他還有些焦急，急著回歸，也懷疑自己是否還活著，每當這時，腦中就有一陣清涼讓他驚醒，收緊心神繼續向前。

到后來，他的精神越來越堅韌，不可磨滅。就在這個沒有終點的梯子上狂奔著，速度也越來越快，最初降臨地的星系已經遙不可及，化為了看見身后遠處的白玉盤。

他有時候感覺自己步幅沒有變化，但就是速度很快，如果放在現實中，估計已經超越光速不知幾何，所幸在這奇怪的虛擬空間，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有時興致一起，他甚至還會放下腳步，觀看著星空中的奇景。

他曾見過人類無法想象的美，他曾經過不知其幾萬里的星空巨艦在破碎星系旁熊熊燃燒，他曾看著伽馬射線暴在兩個星系之間的黑暗中閃耀。

他曾經駐足在占滿他整個視線的黑洞吸積盤，黑洞強大的引力在它旁邊的星球所引起的潮汐如青山絕壁，他伸手輕握，想要把黑洞握入掌心。

他曾疑惑地看見過一顆如爆裂樹種的星球散發出毫無生氣的白光，在白光里面隱約還游動著像是安康魚的丑陋生物，一個東拼西湊的破爛飛船毅然決然地飛入白光。

而這些所有時刻終將流失在時光中，如同淚水消失在雨中，在他身后悠然遠去。

最后的最后，他路過一個棒旋星系，繁星璀璨如銀色河流。

衛風知道，自己來到了旅途的終點，他一躍了白玉梯，沒人告訴他，他就是知道應該這么做。

生命值沒有降低，他知道做對了，白玉梯旁邊的薄霧圍繞著他覆蓋了一層，帶著他化為一道比伽馬射線暴還明亮的流光，轉瞬就來到了獵戶座旋臂的邊緣。

再一剎那又沖向一個精致完美的行星系，主星序正中，帶有九顆行星，在這其中的第三顆圍欄行星被海洋覆蓋。

他一頭沖了進去，隨即不可抗拒的疲倦出現，他的眼皮開始打架，慢慢陷入沉睡，在沉睡之前，他想著，這一切真的是虛擬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