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清悔只是平淡的看著夢兒，釋然的笑容包含著一切的故事。“在回盛都時我已經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可是我不敢告訴任何人，怕大家將這個孩子視為災星來看待。在聽到曼阜星的事情后，就預感到這個孩子不會生下來。”

“既然你都決定要把孩子打下來，為何還要拖那長時間的時間才打掉？”夢兒覺得這句話說的有些殘忍，想了一下又說：“我的意思是說早一天解決不就早一天出城……”怎么說都像是在傷口上撒鹽。

“我對父王說我懷的是女孩……”

夢兒已隱隱猜到一些她要說的后面的話，眼淚在她再次說話前先掉了下來。

“為了讓他相信這個孩子是女孩，當孩子在肚子里成形后我才讓人將孩子引了出來……”

“那個孩子真的是女孩嗎？”夢兒掩嘴哭出聲。

清悔閉上眼，手里轉著念珠默默的點著頭，“只有破了曼阜星是女主的謠言，他才會放手放過你們。我沒有將曼阜星帶到這個世上，卻把天災引到了星朝，我此生都在犯錯，我是罪人……”

夢兒抓住她的手，“你不是罪人，你是邱家的恩人，是我和孩子的恩人……”她知道這一生都對不起是這個叫清悔的人，“那個孩子不是曼阜星，你沒有將天災引到星朝，你是在為星朝造福！”

清悔又睜開眼看著跑到跟前的驀然，聲音顫抖的問著夢兒：“你是說驀然她是……”見夢兒咬著嘴唇點著頭確認了她的提問，口中長長的念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我佛慈悲。”

“娘你哭啥？我沒淘氣，我不亂動東西了，你別哭了。”小手在她臉上來回的抹著，驀然見娘哭的傷心，擦著擦著也跟著哭了起來。

夢兒傷心，當一個母親知道自己的孩子無法來到這個世上的時候心情是如何的悲痛；當她親眼看見肚子里的孩子被人無情的殺死后給人展示的時候，又是怎樣的絕望。

“對不起纖語，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受了這么多的委屈，我應該早些過來看你，對不起……”

“阿彌陀佛，夢花夫人言過了。今日我知道曼阜星的歸屬，也算了了我一個塵世求解的心結，助我渡了一個佛境之劫。”

把孩子的眼淚擦掉，夢兒試探的問她：“你有沒有想過還俗？要不今天我就帶你出山如何？”

清悔被她逗笑，“你還和以前一樣辦事總是出人意料，不按章法出牌。我心已向佛主，早已斷了這塵緣。”

“你心里還想著大哥，怎么能說斷了這塵緣？”

“我和他今生無緣，就是那兩載夫妻情也是我硬奪而來，害得一個生命來為我來贖罪，所以此生我都要為這件事而悔過。還有當年我對父王發過誓，為了不讓曼阜星重生，我出家為尼以絕此后患。”

夢兒見她說的堅決，正要出口反駁她的這些謬論，清悔阻止她繼續說道：“舍我一人成全他們每一個人，這是我最大的佛愿，夢兒你應該懂得我說的事情。”

已經張開口的嘴，被她說的這句話慢慢收回去，此生他倆無緣，只能愿他倆后生再續前緣。

杯中茶已轉涼，又重新倒了一杯新茶在手里。夢兒將此行的另一目的說與她聽，想讓她回憶一下曾經在宮中與那些哥哥的往事，是否有像她所描述的那類人。

檀香裊裊，浮夢重現，那些恍如隔世的情景隨著念珠的轉動流轉出來。清悔說她雖是公主，自小父王對她寵愛有加但卻很少與那些皇兄有親近的接觸，只有逢年過節時才會象征性的圍坐在一起。再加上太子一位始終沒有確定，即使大家圍坐在一起暢談天下事，也是面和心不和的互相挑釁著。

正如以前邱澤燾給她介紹的一樣，楚皇后所生三子是一派，老三與老六各自成一派，最小的老七最后靠攏雷文凱，成為他最明智的選擇。讓夢兒印象深刻的就是剛到這個國度的時，邱澤燾在山谷里遇到的偷襲事件是由陰老六所策劃，從那時起太子之爭進入到了白熱化階段。再加上后來的大皇子被害，二皇子流放到遼疆再到三皇子雙目失明，外人看到的是雷家皇氏兄弟相殘爭奪皇位，只有雷蕭鴻知道他要選擇的人是這里面最后的勝者。

“你剛才提起的冥衣樓我從未聽過，也沒有見過你所說的行事詭異的那類人。至于最后的幕后操手……”清悔將念珠停住，“父王行事果斷，雖是不留情面，但組織冥衣樓不是他做事的風格。如果他擔心民間有異起的情況，就會派人直接將他們鎮壓，不留任何痕跡。最關鍵的一點是，這個冥衣樓以前歷朝都沒有，說明冥衣樓不是由皇帝指揮。”

夢兒手抵著下巴認同清悔的說法，兩個選擇已去掉一個，所以的論點都指前朝為皇子，現今為王爺的幾個人身上。那會是他們當中的誰呢？

“我出宮前的那一天正是大皇兄去世的那一天。那天晚上三哥來到我的行宮為我來送別，并對我說今日一別即為永別，讓我好好照顧自己，還說讓我永遠不要再回到這個家。”

“我猜他當時被子千發現了毒害大皇子的事情并將他刺傷，已經預感到他所做的事情被雷蕭鴻發現，才會這么說的。”

清悔聽到夢兒毫無顧及的說出父王的名號，手中的念珠停頓了一下。“夢兒我想問你，如果邱澤燾受了傷，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子千所為，而子千卻對你說這件事不是他做的，你會相信他嗎？”

“我會相信他！”

“為什么？”

“因為他是我的哥哥！他是我唯一的親人！”

“那我可以告訴你害死大皇兄的事情不是三哥所為，他對我說這件事不是他做的，但他卻無法阻止所有指向他的局面。”

“那他說這件事是誰所為了嗎？”

清悔搖搖頭，“他沒有說，只是說他和子千都上了別人的當，才會走到今天這個局面。”

“他還說什么了？”

“沒有，他只說讓我相信他，他沒有做出對不起父王的事情。”

事情說到這里無需再問，正如她相信子千一樣，清悔也相信雷文絨沒有傷害他的兄弟。只有回去問問邱澤燾今天在子千那里的的收獲怎么樣，看他能得到什么答案。

“還有一件事我從未對任何人說起過……”清悔將念珠放下，嘴微張猶豫著該不該說出這件事。

“什么事？”夢兒身子向前傾了一下，“我保證我只對邱澤燾一個人說這件事。”

……

霽月看見禪房的門被打開，夫人和小姐從里面走了出來，便急忙迎了上去。剛剛還想如果她倆要是再不出來，就準備進去打聲“招呼”。

夢兒牽著剛剛睡醒的驀然，轉身與清悔道別，“你真不打算還俗了嗎？”

“你還是這么的熱心腸，我心已向佛主，不再理會這塵世的任何之情。”

“驀然給清悔師父跪地磕個頭。”驀然依言跪到地上恭敬的頭碰地一下后，接著對孩子又說道：“管清悔師父叫一聲‘娘’……”

孩子抬頭看了她一眼，沒有問為什么，對著清悔甜甜的叫了一聲：

“娘……”

想離情別恨難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