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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紀梔子也是謎語人

說不上不在意,只能是刻意去忽略那股違和的陌生感。陽一泉推著黎不明拐進一條小路,直通學校后門的小吃街。

因為身體的原因,父母在這方面很小心翼翼,黎不明沒逛過這樣的街道,此刻初見的好奇扎進陽一泉眼睛里。

他和竹周一的初中一大半都是在這樣喧鬧飽和的街道上度過的。

陽一泉好像要融化了,呼吸緩慢下來。他的眼角抽搐,講話似乎有些哽咽:“吃煎餅果子嗎?”

黎不明還在寫入新場景,講的話不過腦子,身體自己回答:“吃,兩個蛋多加醬。”

講完兩個人都愣住,黎不明下意識轉頭看向陽一泉,對方也是一臉詫異地望著她。黎不明沒吃過煎餅果子,這句話是竹周一自己的想法。她不敢想假設竹周一還在某處看著這一切,看著她這個外來者沒經人的同意就隨意占據她的身體,隨意地過著他人的人生,竹周一本人會多憤怒,多憎惡。

原來之前所經歷過的漏洞,她從未思考過被她借用的身體的主人處境如何。

黎不明莫名感覺呼吸困難,心臟似乎停止了跳動。

可他陽一泉卻像是瀕死的魚終于喝到水,黎不明看見他的手指蜷縮起來,他松了口氣,笑著說去給她買。

他看似灑脫卻像逃跑一樣地轉身,將黎不明留在原地。僵硬的表情和細碎的汗,陽一泉此刻的樂觀很勉強。

幾步走出去就淹沒進來往的行人里,個子高高也被漸起的霓虹壓了一頭。黎不明站在原地注視著陽一泉離去的方向沒有動,視線里再尋不見他身影,卻有個壓著鴨舌帽帽檐的高馬尾借過,從那個方向徑直走來。

高馬尾抬了抬頭,露出紀梔子的臉。

她站定黎不明面前,帽檐在她細膩白皙的臉上投下霧藍的陰影,她的表情凝重,壓抑著憤怒。

“竹周一,跟我來一下吧。”

紀梔子不由分說抓著黎不明手腕強行拉著她走,兩人頭頂一塊很大的霓虹燈招牌發著藍色的光,響了幾段電流聲,滋滋啦啦的。

黎不明被拉著走,腦袋因為慣性朝后仰倒,赤紅的晚霞從眼前晃過,被高樓牌匾框住,她的思想也和高天一同被囚禁。

回過神來,算作保險,給陽一泉發出位置共享申請。

正當黎不明要從那抹張揚熱烈的紅霞里參悟點東西時,紀梔子已經把她帶到了店鋪拐角的夾縫,那點明亮的顏色也被店鋪上方的居民樓關了起來。她將黎不明甩在墻根,黎不明的背撞上去一聲沉重的悶響。

現下黎不明的大腦思考起來些許遲鈍,痛了也不吱聲,紀梔子反而還慌張地上來查看。明明剛才還一臉風雨欲來的臭臉,黎不明后知后覺地揪住紀梔子的袖子。

以前似乎也見過這樣的紀梔子,那時兩人還是朋友。竹周一不愛說話,紀梔子不看氣氛,剛轉學過來總喜歡纏著竹周一。竹周一安安靜靜的站在辦公室門口同往常一樣等待徐佳虹出來,她周末回家的路和徐佳虹上的補習班順路,她又是班長總是最后才走,竹周一為了避免人潮,和徐佳虹一起回去是倆人心照不宣的約定。這邊還等著,紀梔子從教室后門竄出來,貼著竹周一死皮賴臉要和她回家。

竹周一問她為什么要這么著急地拉著她走,紀梔子扭扭捏捏地晃著她的手,刻意避開前門出來的人,她最終還是選擇和竹周一一起等待徐佳虹,盯著樓底下某個人的身影長長嘆氣。

“有時候我很羨慕你,有那么多人愛你——”

紀梔子的臉紅撲撲的,盯著那一個人,說著泄氣話但沒有一點消極。她那樣明媚燦爛,天塌了都不會自暴自棄,竹周一才羨慕她。

在同樣的黃昏時段,是三個人走在繡著烈火的天幕之下。徐佳虹興致勃勃地講起在辦公室聽見的八卦,竹周一走在兩人中間也有了說不完的話。紀梔子在某個話題結束的冷場,突然站在原地拉住了竹周一的手。

她在赤色的光下,如同舞臺上落下的紅絲絨帷幕,從視線兩邊插進來的樹沙沙作響,人聲鼎沸的小吃街,紀梔子卻是空寂的。她濃墨的瞳孔里燒上了天邊的火,那樣雄心壯志,野心勃勃。

“周一,我想我喜歡陽一泉。”

紀梔子眼里的火蔓延到了她的臉她的耳朵,將她的脖子也燙的通紅,她說出來的話輕飄飄的,在那個隨意的傍晚,尋常的八卦。

她牽著竹周一的手溫熱,緊張地出了汗。

“周一,我看你好像不喜歡他,我想追他。”

她的汗濕了竹周一的手,竹周一笑得有些勉強,也許想強硬些與紀梔子說清楚。她縮了縮手低下了頭,卻望見紀梔子露出來的那截手腕上縱橫鮮艷的瘀傷與疤痕。她的手指微弱地抽搐幾下,到底沒有抽回手,也沒有說出口。

竹周一咬破了舌頭,抬頭露出一個比哭要難看的笑臉:“嗯。”

紀梔子身上全是這樣的傷痕,哪怕是現在,黎不明的手被她捏著,也能從校服袖口挪位間看見新舊不一的劃痕,最明顯的一道連血跡都未干涸。

可惜黎不明無法理解她如何別扭地羞恥,不甘和憤怒。只是平和地看著紀梔子握緊的拳頭,上邊青筋暴起,關節泛白。

紀梔子灰暗的,孤獨的人生之中,是有過一段堅信過竹周一的真心。幻想過她能擺脫糟糕陰暗的過去,她們可以牽著手回家,路上商量著一起報同一個大學,書包的拉鏈上綁著同款的掛墜。

可現在竹周一站在她面前,無所謂她小心翼翼地呵護一段可悲的自尊心,只將前不久才許下的承諾付之一炬,如同燒手的煙頭一般棄若敝屣。

紀梔子無法向竹周一訴說她即將崩解的精神世界,她只能朝著黎不明耳畔的墻壁無節奏猛烈地錘擊。灰色的沙礫墻面鉤走了她的皮膚她的肉,她的血涂抹上去并不均勻。

她嘶吼著,從破風的喉嚨里吐出來她的疼痛她的憎惡,她貧瘠干涸的指控。

“你為什么答應了我不會再和陽一泉講話現在又貼上去!

“你不是說你最討厭的就是他嗎!

“你當時信誓旦旦,那么不屑地嘲諷我!現在突然就上趕著舔人家,怎么?你看見我快成功了你又急了!

“你就是要看我得不到,嫉妒你嫉妒得發狂是嗎!

“你就愛看我不如你,看我哭著吵著求你讓讓我,看我被你踩在腳下盼著你施舍施舍我,

“然后讓我對你感激淋涕,對你歌頌對你崇拜,你就很有優越感,很舒心是嗎?

“你說過可以試著把你當朋友,你以前對我那么好……你以前明明那么好……你為什么要對我那么好……

“……”

紀梔子垂下了頭,混著鼻涕的眼淚滴答滴答,砸到了黎不明的鞋子。

黎不明挪了挪腳。

紀梔子卻像是突然被卸了力氣,捏著黎不明的那只手軟綿綿地垂下去。她就只是站在那里,頭發沾濕貼在臉上也看不見神色。

秋天的夜晚到得很快,街道上人越來越多。行色匆匆的路人有自己的世界,紀梔子又不在里面,她總是被孤立出來的那一個。

黎不明揉揉手腕,從口袋里摸出來一張皺巴巴的紙遞過去:“別多想,我沒有這樣想過。”

紀梔子佇立著像方雕塑,沒接黎不明給的紙,她只好去撈紀梔子的手,將紙塞在她手心讓她握緊。但放開紀梔子的手后,那張紙還是緩緩落到地上。黎不明只好詢問:“我之前是答應了你什么嗎?”

哪知紀梔子聽完深吸了口氣猛地把黎不明往前推了一步,她抬起來的臉皺在一起,把難過與憤怒揉碎了組成的模樣,和她貼在臉上的血管狀的頭發,惡鬼一樣的表情。她提著黎不明的衣領把黎不明壓在墻上,不知從哪里掏出來一把帶著銹跡的美工刀,縮在袖子里抵著黎不明的脖子。

“你是在諷刺我嗎!”

黎不明咽下一口空氣,有些呼吸不順。她又沒有竹周一的全部記憶,不知道為什么會發展成這樣,說多了又怕露餡。她只好避開重點,輕聲說:“你在犯罪,剛才跟蹤我們也是,冷靜一下吧。”

紀梔子忽地笑了,癲狂著將刀尖刺上黎不明的皮肉,用著變了調的聲音大笑也不管會不會有人注意這邊。她是真的很想用這把美工刀捅進黎不明脖子。

匆匆趕來的陽一泉從后面抓著她衣領將她倏的摜出來,用了十足的力氣,紀梔子被扯得崴了腳,撞到一邊的排水管摔在地上。膝蓋蹭破層皮,泥沙粘上去。

陽一泉確認了黎不明脖子上那條幾乎看不見的痕跡,轉過來在紀梔子面前蹲下。他居高臨下地睥睨破敗的紀梔子,氣笑了:“你有完沒完?”

黎不明在一邊好像從這倆人對峙間看見了缺少的那條記憶。一個月前紀梔子如出一轍這樣的氣憤,竹周一也是這樣被紀梔子強迫著應下遠離陽一泉的要求,甚至保證了自己最討厭陽一泉,不會再和他有一點關系。

有點好笑,黎不明難得悟到點生氣的感覺。還沒來得及仔細體會新會的情緒,陽一泉揪著紀梔子的馬尾將人強硬地提起來,朝著黎不明這邊咧開嘴,他擺著秋極樂的惡劣戲謔的表情問她:“這種不聽話的瘋子真麻煩,對嗎?”

“黎不明?”

瞬時汗毛倒豎,有什么尖刺將黎不明釘在了原地,她的體溫好像跟著自己的名字流失掉了,只剩下令人發麻的痙攣,顫抖的,風一吹涼透了背脊的冷汗。耳朵嗡的一聲鳴響,她突然什么都思考不了,忽然間沖上去狠狠扇了陽一泉一巴掌。

陽一泉松開了手,黎不明僵硬地抬手將他被扇偏了頭的臉掰正,陽一泉呆愣震驚地盯著自己,像是完全沒搞明白發生了什么。腫起來的半邊臉紅艷艷的,也沒有破壞他好看的長相。他反倒委屈起來問黎不明:“怎么了啊?周一你干嘛打我?”

黎不明捏緊拳頭,瞥了眼跌在地上呆滯失神的紀梔子,煩躁得抓亂了自己的頭發。

“我嘞個豆啊這都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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