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曄手中的貨物，不僅有鐵箭簇，還有鹽、硝、鞣制的皮子，以及鐵針，幾十件竹甲和大量的石制武器。

這是炎黃部的底氣，也是其余部落緊缺的貨物。

他一開始交換就在破壞規矩，按照約定俗成的規矩，雙方換親是要有少女往來的，即一個少女換一個少女，雙方再補償一些貨物。

炎黃部直接以貨易人，而其他部落并沒有覺得不妥，這說明他們對炎黃部的鐵制箭頭，有著極為強烈的渴望。

但當他們冷靜下來之后，就會發覺這么做很不妥當，就會想到必須要換幾個少女回去，否則部落的青壯就沒老婆了！

顏曄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快刀斬亂麻，一口氣就同六個部落交易，換得二十來個少女。

老成持重的巫開始勸誡，認為換來的少女已經足夠多，現在就應該用物資，去換來部落更需要的東西。

巫心里很明白，繼續拿物資換少女，那么這種壞規矩的舉動，一定會引起大部落和水連社本部的不滿。

顏曄笑著沒回答，繼續在各個攤子面前轉悠起來。

他身邊始終跟著一些部落的人，不斷推銷著一些自認為寶貴的東西。

這其實是個好現象，原先他以為，這個地區的部落壓根沒有交易的概念。

現在來看，換親其實就具備了交易的一切原則，區別在于這是換親行動附帶的，且僅在同族社的部落間進行，一年還只有一次。

顏曄目光掃過各個部落的攤子，覺得水連社至少有幾千人的規模，這在蠻荒時代算是極限。

人口再多下去的話，按照狩獵采集的模型，是難以維持起來的。

而幾千人能夠活動的獵場區域，大概就是五十平方公里左右。

顏曄慢悠悠的走著，此行他還有一件要緊事，就是要收攏一些小部落去炎黃部。

這種愿意跟著自己走的小部落，一定是非常非常窮的，只有越窮的部落才越沒有選擇，用專業一點的話來說，叫做越窮越gemin。

作為學過矛盾論、懂得辯證法，會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的優秀青年，顏曄明白，眼下要做的就是“團結所有行將崩潰的小部落，進而聚攏實力，以邊緣地帶包圍核心地帶”。

在這樣的思想指導下，他走走停停，目光最后放在了一個小攤子上。

這個小攤子上沒有多少東西，就在整個集會邊緣，七八個青壯沉默的望著人群，為首的頭目眼中，藏著一些落寞。

他們帶來的少女只有一個！這說明這個部落，差不多要完蛋了，因為少女的數量反應了這個部落的情況，就連炎黃部也能拿出六七個少女。

顏曄慢悠悠的走過去，打量一些他們的貨物，又打量一下那個少女。

天吶！這那里是少女，分明是個沒有發育完全的女孩。

這個小部落的頭目見狀，忙起身熱情道：“給兩袋糧食，這些東西和她，你都可以拿走?！?

顏曄擰著眉：“可是我們部落沒有少女，我再加兩袋糧食，不給你們少女如何？”

這個頭目思索一會，果斷搖頭：“不行！必須少女換少女，否則我不換！”

“真的不換？”顏曄笑著拿出一枝鐵箭矢，“我拿這個換，有了這個，你們打獵將輕松不少，還有竹甲，穿上后戰力就會變強！”

“那也不換！”

“為什么？”

“我的部落不能沒有女人，否則就沒有孩子了，沒有人的話，有這些東西又有什么用！”這個頭目很堅持。

顏曄點頭一嘆：“說的好，可是我看你們部落，似乎遇到了一點麻煩。你們部落青壯還有多少？”

這個頭目猛的警惕。

“放心，以我炎黃部的富庶，還犯不著圖謀你們部落?！?

“我們部落的青壯……有十三個！”

“你叫什么？”

“阿瓦！”

“阿瓦頭目！”顏曄微微一禮：“我知道帶領一個部落很難，我們炎黃部也是個小部落，但我們知道強盛的法門，所以才能以小部落的人力，行走于大部落之間！眼下我們靠著種地，就已經能夠奉養全部族人。我始終覺得，一個部落的力量是渺小的，不如你們搬來，我們一起過日子，怎樣？”

“一起過日子？”

顏曄一笑：“就像一根樹枝容易被折斷，但是一把樹枝很難被折斷，咱們這些小部落就應該待在一塊，互相團結依靠，這樣才能一起活下去！放心，不是你的部落融入炎黃部，是咱們在一個區域過活！我們炎黃部自離開水連社領地之后，找到了一個大河中的島，那個島上很安全！”

阿瓦很難理解顏曄的想法，好地方難道要拿出來同別人分享？

“不相信我們的誠意？”顏曄目光一挑道：“不相信我的話，我敢保證，你們部落很快就會滅亡！”

“為什么？”

“因為你不懂得的經營一個部落！”

顏曄侃侃而談：“經營部落首先要一個安全的環境，你們部落駐地現在肯定處在水連社的邊緣地帶，看似能夠享受庇護，實則一點安全也不能保證，因為這些邊緣地帶同其他族社是交界的。

所以你們部落的青壯，應該是在不斷的減少，且正常的狩獵都不能展開！從這一點來看，我們炎黃部的駐地勝過你們千倍！

而有了安全的環境，要做的就是讓族人富裕起來，要讓族人能夠吃飽飯！在這一點上，我們炎黃部已經做到了。

我們能夠通過種地，通過打魚，就獲得大量的食物，族人們能夠吃飽穿暖，自然人就會多起來。最后，身為部落的領頭人，必須要有遠見，要有智慧，這樣部落的人力才能發揮到極致！

顯然，阿瓦頭目經營部落，部落越變越窮！說明你做錯了！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阿瓦頭目面紅耳赤，卻無力反駁。

“你們部落這個少女長了多少個寒暑？”

“十個……寒暑?！卑⑼哳^目結結巴巴道。

顏曄嘆了口氣：“你們部落沒有適齡的少女了吧，才十歲的女孩子就拿來換親，你覺得你們部落繼續待在哪里會有未來嗎？既然如此，那還不如相信我，跟著我們去炎黃島上。你們部落這些青壯都有妻子嗎？”

阿瓦頭目不回話。

“你看看，我們炎黃部一個少女也沒帶過來，卻已經換來這么多少女！只要你點頭，跟著我們一起去炎黃部，我可以把我們換到的少女，分給你們部落，讓你們部落的青壯先成婚！”

阿瓦猛的抬起頭，用一種十分詫異且復雜的目光望著顏曄。

“你這么做，對你們有什么好處？”

顏曄笑了笑道：“阿瓦頭目，這個世界是很復雜的，我們炎黃部再強大，也只是一個小部落，我們必須一起抱團，才能共同應付許多大的困難。

而我們部落的物資本就充沛，這個時候就應該拿出一些來，幫助支撐不下去的朋友度過難關。只有這樣團結起來，我們這些小部落才不會被欺壓、被消滅！

就像要保護一滴水，最好的辦法不是將其放到陶罐里，而是將其放入河水里，這樣才能保證水滴永遠不消滅。”

“我再想想！”

顏曄點了點頭，揮手對巴萬說：“把那個女孩換下，給他們部落兩個少女。”

巴萬得令，立馬從換過來的少女中挑出兩個，給阿瓦部塞過去。

阿瓦部的那個女孩子，也被他粗暴的拉了過來。

再掃視一眼，剛反應過來的巴萬猛的急道：“神子，咱們沒賺啊！”

顏曄淡淡一笑，伸手將那個小女孩拉到身旁：“咱們炎黃部要計較的是一種叫做道義的東西，而不是利益！”

“什么是道義？”巴萬問。

“以你的智慧，我很難同你解釋！但道義是人心中最有力量的東西，當你有了道義那一刻，你就不會欺凌弱小，不會嗜殺無度，你就明白，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有兩種活法，一種是燃燒自己照亮別人，換取內心最大的光明，還有一種是靠著別人來照亮自己，雖光鮮亮麗，內心卻始終接觸不到真正的光明！”

“那這兩種人，那一種是聰明人？”阿瓦頭目問。

顏曄望了他一眼，淡淡的說：“你如何看待這兩種人，取決于你如何抉擇道義。在某些人眼中傻的事情，或許在某些人眼中，卻是最寶貴的。阿瓦頭目，這個世界痛苦已經太多了，我們應當想著的是去減少，而不是去增加！”

阿瓦頭目沉默了，望著部落換過來的兩個少女，一時之間神情復雜的很。

“今后有困難，可以直接來找我們炎黃部，我會讓人幫你們做個竹筏，到時候順流而下就行！”

說完，顏曄牽著那個小女孩轉頭就走。

“等等！”

還沒等他走出十步，阿瓦頭目突然叫住了他。

顏曄轉過頭去，只見阿瓦行禮道：“我愿意帶著族人去炎黃島！”

“這就好！”顏曄忙走過去，握住阿瓦的手說：“今后我們兩個部落就是血盟，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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