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幽禁的第三日,我開始后悔我曾經的決定。可殺死傅崢又如何,他勤政愛民,一心只為國家安定。
我為了一己私利掀起戰爭,等若白和程辭的軍隊入主洛陽,必定生靈涂炭,百姓又有何罪過。
想我當日在佛前發的泓誓,難道真成了一場空?
我數到第十五個天亮的時候,徹底暈了過去,傅崢來看我了,他說我有孕,太醫說那花露的毒素雖已肅清,但到底傷了根本。
這一胎不可神傷過度。
空蕩蕩的大殿內只剩下我傅崢二人,他問我究竟是誰,我答他江家小姐江妙安,戰場鬼羅剎江憶寧,白家小姐白桃夭。
大殿內安靜的空氣幾乎停滯。
傅崢坐在床邊望著我慘白的臉蛋,“你就這么恨朕?難怪你當日說你我之間只有恨沒有情愛?只是我想問問你,當真半分都沒有么?”
我劇烈的咳嗽,隨后開口,“你屠我全族,大婚之日賜下毒酒,試問,我該愛你么?”
傅崢眼中含著淚,“做帝王不該有兒女私情,我為君權做了許多不得已之事,沒有對錯,只為國家一統。”
我想爬起來卻又沒了力氣,“往事都成空,你我以后不必再見,免得生厭。”
傅崢見我不去看他,捏著我的下巴笑的凄楚,“怎么?心軟了?想殺我怎的不直接殺,為何要與我共處這三年,你編造了一個夢,如今又要打碎它。江妙安,你膽小的很,是個懦夫。”
“你怕不是愛上我了?那程辭派來的宮人來了多少回沒叫人發現,怎的就這一回讓我知曉。”
“妙安也罷,桃夭也好,你我這樣算什么?既然不要愛我,那你就徹底恨我吧。我已命人捉拿若白等人,捉到后,就地斬殺,不留活口。”
【34】
空蕩的阿房宮又只留我一人,傅崢給的兩條路,一條做他的皇后,孩子日后封為太子。
第二天,他說讓我走,天涯海角,他傅崢說等著我去殺他。
做皇后的路我實踐過了,沒得好滋味。
我選了第二條,出宮的那一日,是若白來接我的,他說并無追殺逮捕。
我站在洛陽的街頭,看見巍峨城樓上站著一男人,面若冠玉墨發三千,忽而一場大霧襲來,好似一場夢。
我沒有離開洛陽,只居住在江家府邸,買了一些仆人,每日擦拭著阿爹和阿兄的排位,日日懺悔。
深夜里來了一個男人,那張俊臉隱藏在墨色斗篷之下,是程辭。
邊境苦寒風沙侵人,程辭多了幾分滄桑之色,棱角越發分明帶著幾分武將戾氣。
他問我是否要攻打皇城,殺獻帝。
我淡淡回他不急,出師無名擔上弒君的罪名,得位不正,必遭反噬。
程辭放下手中的茶盞帶著幾分隱忍憤怒說道,“你身懷龍嗣,世人不會有半分詬病。”
【35】
我笑著摸了摸肚子,已經四個月了,肚子隆起也是辛苦。
我斂取笑容,定定的望向程辭,“我是說,我要做皇帝,這洛陽王城的女帝。”
自那一次談話后,程辭再也沒有出現過,只知道他安守在邊境。
走之前他問我,是否看見桃夭?
我愣了片刻莞爾一笑,答他,“我就是桃夭。”
六個月后,我產下一名女嬰,取名嬌嬌。嬌嬌的小臉皺巴巴的,若白抱著孩子開心的不行,說鼻子長的像我。
我無奈的笑了笑,嬌嬌哪里像我。
一年后,獻帝暴斃,江府外來了一支禁衛軍要迎我入宮輔政。
若白帶著府兵擋在門前,“若白,退下,你整裝待發隨我一同入宮。”
一行人浩浩湯湯的慢悠悠走到宮門前,程辭的軍隊早已等在宮門口。
程辭下馬跪在地上,“臣程辭,恭迎女帝登基!”
太宰十三年,我登基稱帝震驚朝野,女子也可做皇帝實在有違祖宗法制。
奈何有傅崢的親筆手諭,君權在握,世人無言,群臣也不敢有妄言。
在位期間我將當年白賢儒所藏的親筆書信全都公之于眾,左將軍里通外國收受賄賂致使丟了燕都關,
白賢儒貴為兩朝老城卻不經查證,煽動百姓罔顧他人性命。
最該死還數傅崢,沒有他的授命誰敢如此對江家。
江家不白之冤得以平反。
外頭陽光正好思緒紛亂,只見一小小人兒在不遠處。
每次下朝之時,嬌嬌總是安靜的在一旁練字,小小的人兒也不說話,一臉嚴肅的模樣像極了他。
嬌嬌抬頭見我來了,軟軟糯糯的問道,“母君,我要父君抱。”
我額頭的青筋忍不住跳了下,嬌嬌只有提起他的時候,才會多說兩個字。
也難怪,我平時處理朝政極少有時間陪她,都是他陪嬌嬌的時間多些。
我抱起嬌嬌朝著地下宮殿走起,只見一男子墨發披散,劍眉星目,衣衫散亂隨意披在身上,雙指修長撫琴端坐在榻上。
嬌嬌興奮的喊他父君。
我無奈的苦笑幾聲。
傅崢,我來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