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鳴聲響，朝陽一縷縷落在馮家的院子里。日子一天天冷了下去，馮衛倫從被窩里探出一個腦袋，娘已經坐在梳妝臺前打扮著了。

“娘，我今天去私塾嗎？”馮衛倫打了個滾賴著不愿意從被子里出來，昨夜嶄新的衣服擺在床頭，馮衛倫伸出手來摸了摸，已經有些涼了。

“快起來吧莫要賴床，一會兒你爹送你去私塾。”鄭繡娘在臉上擦著胭脂，目光并沒有看向馮衛倫。馮衛倫癟了癟嘴從被窩里爬了出來，拿起衣服胡亂套在身上。

馮衛倫跳下床走出去，院子里的樹已經開始落葉了。馮衛倫捧起水缸里的水打著哆嗦往臉上抹，腦子里想的卻是他那個后來的“爹”。怎么想怎么別扭，馮衛倫索性甩干了手進了屋。

娘已經打扮好了，臉上的墨水被脂粉掩蓋了。

“小福你看，什么都沒有了。”馮衛倫看著娘左搖右晃的展示著自己的臉，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絲無奈。

“走吧娘，我們去吃飯吧，別讓我...他等著急了。”馮衛倫含糊的喊著對馮縣令的稱呼，他總覺得有些難以啟齒。鄭繡娘沒有說話，哼著歌拉了馮衛倫的手就往外走。

飯桌上坐了一大圈人，馮縣令坐在正中，微微沖鄭繡娘笑了笑。在他旁邊依次坐著的是二姨太，三姨太和五姨太。左側角落空出兩個位置，鄭繡娘拉著馮衛倫走過去。馮衛倫一進門就眼觀鼻鼻觀心，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看。

看到二人進來，馮衛靖故意弄出很大的聲響來表示自己的不滿，五姨太也拂了拂帕子，仿佛進來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一樣。馮衛倫跟著娘在一旁坐下，飯桌上的氣氛很微妙，二姨太那邊倒是沒什么，都在安安靜靜的吃飯。同五姨太一伙的三姨太就不一樣了。三姨太家的小兒子馮衛坤還什么都不知道，稀溜溜的吃得正歡，猛地被三姨太敲了敲頭。

“就知道吃！”三姨太擰了擰眉暗暗的訓斥道“不爭氣的東西。”

馮衛倫暗暗抬頭，對上了二太太打量的目光，又連忙將頭埋在碗里吃了起來。

“不知道人家是來跟你爭家產的啊！蠢貨。”眼見鄭繡娘并沒有理會，三姨太仿佛感覺自己被蔑視一般。她揪起了馮衛坤的耳朵刻意提高了音量，飯桌上的所有人都聽到了她這句話。

“哎胡說什么，親生不親生的老爺還分不清嗎？姐姐多慮了。”馮衛坤在一旁哎呦哎呦的叫著，五姨太拉過馮衛坤假心假意的替他揉著耳朵，但是心里大抵是在笑的。

“就是，說到底不過是個野種罷了。”馮衛靖神氣的沖馮衛倫揮了揮拳頭，馮衛倫看著桌子上的鬧劇有些無所適從，他抬頭看了看娘，娘卻只是靜靜的吃著飯。

“夠了，都在胡鬧些什么？”馮縣令摔了筷子“就不能安安靜靜吃頓飯嗎？”三姨太聞言噤了聲，馮衛坤也吸了吸鼻子不敢再哭。馮衛靖不服氣的哼了一聲，下一秒一巴掌就落在他臉上。

“哎呀老爺，你這是干什么？”五姨太連忙護住了她的兒子，馮衛靖惡狠狠的蹬了馮衛倫一眼后掙脫了五姨太的懷抱跑了出去。

“你還有臉問，養的都是些什么東西！”馮縣令提了一口氣把茶水潑在地上，轉身示意馮衛倫安心吃飯。馮衛倫心里有些怪怪的，因為面前這個男人并不曾維護他的尊嚴，他維護的好像是另一種東西，但是他的舉動又好像在告訴他，他是這個家的一份子。

這頓飯吃的稀里糊涂的，李福盯著一言不發的娘，心里有塊地方悶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