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霖大體能猜到劉光庭的來意，所以，他得端著。
二人見禮后，馬鈴知機，找個借口退了。
“楊副科長，您這院子真是太好了，既有北方建筑之大氣，又有南方建筑之俊秀，真是居住佳地啊。”
劉光庭開口就是一通夸。
夸完院子又夸家具。
“您這家具也是十分名貴啊，黃花梨，如劉某沒看錯，是明朝的吧？真是處處透著貴氣啊。”
夸完家具，又夸楊霖：“楊副科長真英俊啊，真如潘安再世，讓人一見忘俗啊。”
楊霖不動聲色，看他表演。
他這通夸，倒把王家燕給夸笑了。
心說，這什么人哪，哪有當面這么夸獎人的？
劉光庭還不錯，沒去夸王家燕。要真夸她，那可真是太失禮了，楊霖能跟他當場翻臉。
不過，他一眼看到了桌上的畫。
“這畫好啊，這燕子畫得，啊，真是栩栩如生。嗯，詩好、字也好。”
楊霖聽了這話，知道戲肉來了。
“楊副科長，敢問這幅畫是誰畫的？”劉光庭問道。
“內子所畫，楊某題跋。”楊霖答道。
雖然未曾成親，但楊霖覺得還是如此稱呼王家燕為好。
“劉某收藏了！”劉光庭當即站起來，把畫卷起來放到一邊，又從懷里掏出一張支票，展開遞給楊霖。
楊霖接過來一看，2000元。
他輕描淡寫地把支票放到桌上，道：“劉先生，這幅畫是內子涂鴉之作，不值這么多，還請劉先生收回。”
“不多不多，這幅畫要拿到京城，怎么也值五千塊，劉某兩千塊收藏是賺了呢。”劉光庭一本正經地說道。
“好吧，既然劉先生喜歡，那楊某就割愛了，剛才還跟內子說，要當傳家寶呢。”
裝完逼，楊霖把支票遞給王家燕，道：“收起來吧。”
王家燕在一旁都聽傻了，什么跟什么呀，哪有那么值錢？五千塊？五個銅板值不值？
又看楊霖真把畫賣了，心說，怎么變卦了？再一想，也是，這么貴，賣就賣了，傳家寶咱再畫一幅得了。
她接過支票，對劉光庭道：“劉先生且坐，你們談事吧。”
說罷，回了里屋。
楊霖很滿意，王家燕別看出自農村，但是真懂事。
收完禮就撤，絕不粘乎。
劉光庭這種送禮方式，是真高明。
后世的楊霖聽說過，但沒見過，今天是真見著了。
他在想，劉光庭會不會一出門就把畫給扔了？
“劉先生，深夜來訪，不知有什么事呀？”楊霖進入正題。
“楊副科長，是這么回事。劉某和另幾位閩省商人意欲在濟南建一火電廠，現在遇到了難題，所以登門求教。”
“什么難題？”
“我等本想上馬五十億的機組，但韓主席卻希望我等上一百億的機組。
楊副科長，其實五十億機組完全能夠滿足一定規模的工商業生產了，一百億有些浪費，這是其一；其二，這個電廠并非劉某一人投資，還有幾家同省商人共同參與，要追加投資難度甚大。”
“嗯。”楊霖點點頭道：“請問劉先生，楊某能做什么呢？”
“聽聞電廠這個項目是楊副科長向韓主席提的建議，而且，在這個項目上，韓主席只聽您的建議，別人根本無法置嘴。所以，劉某想請楊副科長代為轉圜，允許我們先上五十億機組。”
楊霖裝作很為難的樣子，道：“韓主席倒是對楊某言聽計從，只是，當初建言的時候，說好的一百億，讓我怎好改口？”
“還請楊副科長費心。”
“這樣吧，你們先上五十億，如果后續用電規模增加，五十億不能滿足需求的時候，再上五十億，如何？”
“好好好，這個辦法好，進退都有余地，就聽楊副科長的。”
“你們先選地，留出發展空間來，免得以后再征一次地。劉先生，楊某可以責任地告訴你，現在征地便宜，未來濟南發展起來，地會越來越貴。”
“楊副科長是真懂經濟啊，您說得太對了，就聽您的。”
“現在天氣轉冷，開工得等到明年開春了。不知道工期多長？”
“我們計劃明年入冬前建設完畢。”
“劉先生，建火電廠除了電費收入以外，其實還有一條發財之路，不知道你們想過沒有？”
這個問題讓劉光庭愣了一下：“這個倒要請教了。”
“暖氣。”
楊霖只說了兩個字。
劉光庭不愧是商人出身，嗅覺非常敏銳。
只這兩個字，讓他嗅到了巨大商機。
取暖，浴池，其他用到高溫蒸汽的廠子也不是沒有，這都是錢啊。
就算省政府、市政府及大大小小的衙門免費用汽，這也是看不見的投資啊，以后誰不念我劉某人的好？走到哪個衙門辦事不大開綠燈？
關鍵是，燒出來的汽不用就浪費了，這筆收入，可是額外收入啊。
劉光庭越想越覺得這是個絕妙的主意。
“楊副科長，劉某受教了。沒想到，楊副科長這么懂經濟，您要是經商，我等就沒有出頭之日了。”
剛才他諛詞如潮，全是虛頭巴腦。
而這次卻有幾分真了。
“劉先生客氣了，楊某只是提個醒，你們在搞電廠建設的同時，可以把取暖工程考慮進去，免得重復建設，浪費人力物力。”
“楊副科長所言極是，確實需要通盤考慮。”劉光庭接著說道：“劉某過來，本為請托一事，沒想到楊副科長還給指了一條發財之路，真是十分感謝。楊副科長，別的不說了，來日方長，劉某一定不忘楊副科長指教之恩。”
楊霖露出笑容，道：“不必客氣，等你們電廠建好之后，楊某還真有事求你呢。”
“有事盡管吩咐，劉某一定竭盡全力辦到。”劉光庭慷慨地說道。
楊霖擺擺手，道：“也不是大事，就是想弄一塊地，建個大棚，你們給接上暖氣就行。”
“您這是想……。”
“種反季蔬菜。”
“反季蔬菜？”
“對，成功以后，冬季就可以吃上鮮嫩的青菜，還有西瓜、甜瓜等瓜果……。”
……
劉光庭傻乎乎地走了，一路上滿腦子都是暖氣、反季蔬菜。
等他回到住處才回過味來——這楊霖就不是人，是神，是財神！
幸虧沒有因為兒子的事恨上他，否則，哪有這么好的事等著自己。
以后一定要交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