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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驚月

  • 懸金佩玉
  • 山木燭
  • 3046字
  • 2023-10-13 00:01:00

眼前一道白光掠過,華闕一驚后跟了上去。

繞過一處山石,發現竟是只毛色純白的小狐貍。

“咦!白弦什么時候養了這么個個小家伙。”

小狐貍叼著一塊桂花糕,猶豫一番又放回地面,用爪子掰開。

華闕瞧著欣喜,便走近幾步在它面前蹲下。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可小狐貍根本不理她。

“奇也怪哉,仙界的小狐貍,應該通人言的……”

那桂花糕沾了一層薄土,眼見著小狐貍便要將它放進嘴里。

“哎!”

華闕眼疾手快一把搶過,拿出手絹擦拭其上灰塵,“臟東西吃了會生病的。”

小狐貍卻并不懂她的意思,只道是有人搶了它的吃食,吼了一聲便要撲上來。

華闕見狀起身后撤,將擦拭干凈的半塊桂花糕遞給它,“別生氣別生氣,我不是要搶你的東西。”

小狐貍咬上那塊桂花糕,一頭鉆進灌木叢跑走。

華闕看著那小狐貍頭也不回地跑走,搖了搖頭。

罷了,她也有正事要做。

自從人間回來后,練劍之事便被擱置了,那套驚月劍法還生疏著,這樣可不好跟奕楓交代。

繞了幾個彎尋到一處空地,華闕取下腰間佩劍,開始思索劍法心訣。

她閉目又睜開,劍刃斬風揮出,貼著一道白色殘影而過。

又是那只小狐貍。

華闕收劍,正色道:“自己玩去,我如今有正事要做。”

見它還賴在自己面前不愿走,華闕嘆息一聲,“你若是惱我動了那塊桂花糕,明日還你一袋子,如何?”

小狐貍向旁挪了幾步,又雙眼一閉,趴了下來。

不過被它占去十之一二的地方,倒也夠用。

華闕再次舉劍,十三式劍法一一流轉。

如此過了小半個時辰,一人一狐倒也井水不犯河水。

可在華闕不知第幾次出劍時,它卻醒了。

小狐貍伸了個懶腰,似是又想到了搶食之仇,目光灼灼地盯著面前玄衣女子。

它盯了片刻,忽然逮到一個機會沖了上去。

華闕察覺危險,轉身揮劍,可看見是那只小白狐,又硬生生斷了劍刃去勢,手中劍直接飛了出去,她后退幾步才堪堪站穩。

而小狐貍神色高傲,似在宣告勝利。

它實在鬧人,圍著她跳上跳下,華闕那聊勝于無的劍風卻也幾次險些傷到它。

華闕提著小白狐的脖頸將它拎在眼前,“你再來惱我,就叫師父割了你的腦袋。”

華闕睜大了眼,思索好一會才說下去,“喂白弦。”

白衣上仙停下腳步愣在她身后,臉上慣有的笑也不見了蹤影。

“小闕兒,鶴是不吃狐貍的。”

華闕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忙回過身去。

“鶴霄上仙……”

“這會想起我的名號了。”

她訕訕一笑,那小狐貍見狀掙脫開她的束縛撒腿便跑,華闕側目憤恨地瞧它一眼,又規規矩矩站好。

卻見白弦忽然蹙了眉。

“小闕兒不適合如此暗淡的顏色,像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娃娃,快換下來,不好看不好看。”

白弦自法器中拎出一件白色繡銀滾邊的外袍抱在臂中,說著便要去拽她身上的那件。

白弦向來精致,吃穿用度皆是上品,什么都定要挑出最好的。

只是……為何還要來挑剔她的。

華闕看見他嫌棄的目光與臂彎中堆疊著的繁復衣裳,被他嚇得后撤幾步。

更何況,她剛剛可是對他出言不遜來著。難不成是要趁機捉了她。那衣裳許是什么囚人的法器也說不定。

她愈想愈怕,說出的話也有些結巴,“鶴霄上仙,這……這衣服是師父所給,貿然違抗師命,恐怕不妥。”

一道劍氣閃過,緊接著一截袖角簌簌墜落。

白弦察覺到危險,鉚足了勁后撤,卻也未能閃開。

他對上那玄衣劍仙的目光,一時竟有些恍惚,分不清面前之人到底是三千年前的舊友,還是三千年后的奕楓。

“師父!”

華闕如見救命稻草,忙跑了過去。

“你也知我三千年未曾與人動手,劍偏了些,實在抱歉。”

他連演都不愿演,語氣淡漠無半分愧意。

倒是……有些慍怒。

“我這可是上好的天蠶絲。”

奕楓不假思索便道,“明日我便去尋織女,再討要一匹布來還你。”

他竟連后路都想好了。

白弦細了眉目,隨即看了看對面的兩人,又仰頭笑開,當真如一只高傲的鶴。

這倒是奇了,他可從未見奕楓如此緊張過誰。

白弦拂袖,上好的天蠶絲衣衫便被火苗吞噬,“那便如此說定了。我今日來,是給小闕兒送劍的。”

白弦將名劍驚月自法器中拿出,

驚月一劍破魍陣。

彼時奕楓剛剛入上仙境,少年心性無限風光,一人一劍將妖界攪了個天翻地覆。

魔尊座下左右二護法皆喪命于驚月劍下。

而他從魍魎鬼陣中全身而退。

也是自那時起,萬千仙女對這個新上仙芳心暗許,頌音亦然。

再后來,這把劍承受不住他日益見長的修為,在他某次練劍時斷裂。

驚月也就此塵封。

只是這些,華闕當然是不知道的。許久后,她才從白弦那里聽到他添油加醋后的版本。

此時華闕只是接過那把名為驚月的劍,上下瞧了幾遍,點了點頭,“好漂亮的劍。”

奕楓緩聲道:“去練劍吧,驚月劍法一十三式,需要些功夫的。”

華闕再次重重點頭,抱著劍走向后院。

白弦拍開酒封,“你還不準備見見…從前的自己嗎?”

“還沒到時候,還是少生事端。”

說來也怪。

三千年,一次又一次地回溯,可他從未在自己面前露面。

或是害怕,或是怨懟。

更重要的是,他也不知如果見了自己,會對這段時間造成何種影響。

從前只有他自己回來,失敗了便也就失敗了。不過是再經歷一次,就連白弦問他的這些話也都一樣。

可如今不同。

華闕帶來希望,亦令他束手束腳。

他不喜酒,白弦手中酒壇見了底,奕楓面前的酒盞才空出半數。

奕楓目光自他斷去的半截袖子掃過,只覺心緒煩悶,攜了酒壺拂袖起身,他在府中漫無目的地走著,繞過兩個回廊,在見到拎著劍努力揮砍的玄衣少女時,才終有塵埃落定之感。

華闕似有感應,在劈出一劍的同時回身。

她微愣,隨即收劍入鞘,眨了眨眼向他走過去。

“師父。”

奕楓將白玉酒壺放在石桌上,淡笑著招呼她:“也不急于這一時,來歇歇。”

清冷的香氣襲來,華闕湊近聞了聞,坐在他對面,“是酒?”

奕楓點了點頭,又從法器中拿出一只白玉酒盞遞給她,“百年蒼云冽泉。”

華闕瞧了瞧,酒是美酒,盞是華盞,可她卻并無賞酒的心思。

奕楓只拿出了一只酒盞。

華闕瞧著那玉制酒壺,緩聲道:“接下去如何?”

奕楓眉梢輕揚,“或許是因為聞晏從中作梗,頌音仍舊不死心,執念未消,漸成心魔。”

“這次聞晏沒有將共生蠱交給頌音,她歷劫回來,豈不就打消了對你的心思。那這忙,我也就幫到頭了。我可是能回去了?”

華闕聞言神色雀躍,一雙眸子亮亮的,望向那玄衣劍仙。

可玄衣劍仙神色并無波動,“不行。“

華闕如遭雷擊,“為什么?”

“事情并未結束。”

“難不成要我在這里住上三千年,可我是個凡人,百年后便歸了塵土,莫非每過百年你便回去撈我一次……”

“所以你要成仙。”

華闕愣住。

她……成仙?

“那我回去后,豈不是成了比宗主還厲害些的人。”

奕楓側目,“你很想回去?”

華闕神情猶豫,半晌才緩緩點了頭。

“餓殍遍地,妖魔橫行,全無規則的混亂之地……你很想回去?”

他這一連串形容,實在可怖,卻也沒錯。

華闕忽然展顏一笑,笑中幾分悲愴,“我們不就是在救那片混亂之地么。我雖自小無親無故,可也有幸進了宗門,也有幾個真心待我的師姐弟……”

“那些修仙者拼了命想窺得一眼仙界景色,宗門之主努力了百余年也只堪堪摸到飛升的門檻,而如今,三界第一劍仙便在我面前,還給了我一個徒弟的名頭,和我說,需要我幫他……可在這,若有一日我失去了價值,或者他人看我不順眼,要取我性命,也不過動動手指的事……”

奕楓袖中手握成了拳。

他本以為華闕是個不諳世事心思淺淡的小姑娘,卻忘了她是在三千年后那樣的人間成長起來的,被他所害之人。

他自顧自將一個不過十七八歲的小女孩帶來擔此重責,卻沒問過她是否愿意。

他要救世,這世里,有她一個。

“如今的三界與三千年后不同,雖也有實力上下之分,可卻不用整日擔驚受怕。我會給你保護自己的力量,也會盡快解決這一切,斷不會叫你擔心的事情發生。”他語氣鄭重,“如此,你可愿幫我?”

華闕睜大了眼,似從他堅定的眸中讀出了什么,重重點頭。

奕楓袖中握緊的拳這才松開,只覺如釋重負。

早在她進入那殘局時就該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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