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

“喬吉奧如果看到你這樣浪費天賦，會怎么想？”

“別鬧了！”

緹雅失笑道：“祖父他也許……他多半已經不在了?！?

頓了頓，她補充道：“那種環境下……那種時候，沒有人可以活下來！”

話是這樣說的，她也是這樣相信的。

但隨著這句話說出口，原本迷醉旖旎的空氣仿佛一下子變得冰冷。

這里是狹小的閣樓，不是金碧輝煌的宴會廳。

這里只有她和自己的惡魔，沒有衣冠楚楚的貴族。

她是奈拉文圖，不是那些人口中的“天之驕子”。

緹雅莫名一陣煩躁，她從包裹里翻出一本墨綠色封皮的書，丟給路德，轉身背對著他。

“你回去吧，我累了?！?

“如您所愿，主人?！?

路德回到了荒獄。

他相信接下來的幾天，即使緹雅沉湎于貴族生活也會想起這一瞬。

然后如鯁在喉，如芒在背，什么漂亮衣服首飾的也都不香了。

最后會乖乖成為自己的讀書工具人，經驗讀卡器。

就是這樣。

物質世界的午夜即將來臨時，路德再一次被召喚。

這次是巴里，他已經用雷霆般的速度準備好了路德要的一切煉金工具和草藥。

——這什么行動力??？

路德看的直撓頭，他真的我哭死。

他含淚收下這些東西，打成一個小包放進腰帶里，帶回了藏身的山洞。

這下有事干了。

路德用鐮刀切下幾塊石頭架了起來，然后支上坩堝，擺好研缽、燒瓶、天平和一些零碎的物件。

他掏出那本墨綠色的《煉金術入門》，緹雅還記得他沒掌握通用語的讀寫，特意買了一本精靈語教材。

翻開書，第一頁上用惡魔語歪歪斜斜寫著一句：

“惡魔先生，要像我一樣認真讀書。”

某男魅魔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隨后山洞里就剩下了嘩啦嘩啦的翻書聲。

沒過多久。

【你已解鎖專業：煉金師。當前等級：1】

【經過一段時間的閱讀，你對煉金術的理解加深了，專業經驗+1000】

【你解鎖了專業配方：初級治療飲劑，初級魔力飲劑，初級精力飲劑，專業經驗+3000】

【你掌握了專業技能：植物學，配方研究】

專業不提升任何屬性，一般玩家光是做任務刷專精經驗都累的夠嗆，很少輔修這些，都有專門的生活玩家來負責。

但路德完全不在乎。

他在緹雅等級尚低時就和她締結了契約，這意味著在對方升級的過程中，他會因為協同度得到一大筆經驗。

這樣的術士再多一兩個，又或者協同度短時間內飛速提高，他就根本不缺時間了，還能真正做到“全職術士”。

路德將藍薊、犬尾根和血融果分別處理后循著記憶里的比例扔進坩堝里。

生火，熬煮，攪拌。

第一鍋不出意外地燒糊了。

【因為配方研究I，你從本次失敗中得到225點專業經驗?！?

【你對初級治療飲劑的了解更加深入，提示：減少血融果汁，增加藍薊?！?

路德稍一琢磨，變化了草藥配比。

很快，第二鍋勉強熬出了樣子，但看著不像飲劑更像藥膏。

【你成功制作了一份初級治療飲劑（一星），得到350點專業經驗?！?

【你對初級治療飲劑的了解更加深入，提示：增加血融果汁，攪拌速度過緩。】

一星只有標準效果的50%，勉強可用。

路德就這樣沉浸在閱讀和練技能中，不知不覺已是物質位面的中午時。

巴里詢問了他那位“老工匠”的治療進度，他敷衍了對方兩句，隨后起身舒展了身體。

“已經中午了嗎？還真鬧別扭了呀……”

他搖了搖頭，繼續翻看那本《煉金術入門》。

……

……

下午。

伊莎拉夫人的宅邸中，悠閑的下午茶時間。

晚上會有一場盛大的舞會，越是尊貴的客人來的越晚，一些對自身檔次有著清晰認知的貴族混子已經提前來了。

衣著典雅的緹雅·奈拉文圖和昨天一樣是這里最耀眼的人。

不只是因為她的背景，還因為出色的身材、容貌，以及不同于其他貴族的那種銳利、獨特的氣質。

其他的貴族淑女就像精致的糕點，甜的讓人膩味。

只有她如沾著露水的飽滿水果，只是看著就令人心曠神怡。

更何況這位“水果小姐”背后是伊莎拉夫人，她簡直如金蘋果一般誘人。

但金蘋果小姐今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耳畔女伴們聊著的八卦在她聽來十分乏味，一點沒有昨天那樣震驚和新奇，連空氣都變得燥熱且煩悶。

“小姐？”

“嗯？”

“您累了嗎？”依霽絲問。

這名護衛是伊莎拉夫人派遣的，無論在哪里都會跟著她。

“不，我不累。”

雖然昨晚的確沒睡好。

——都怪路德那家伙。

緹雅在心里想。

忽然，紳士們那邊爆發出一陣哄笑，眾人紛紛側目。

見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引起笑聲的金發男士愈發得意。

他故意放大了聲音，讓這邊也好欣賞自己的幽默。

“……類似的笑話我還知道一個，那是在深淵歷前3年，彼時戰爭還未結束。

“我的叔叔抓住了一只惡魔，紅皮膚，高個頭，指甲就像匕首那么長。

“他當然開始審問那畜生，他手段很高明，要不然也不會是惡魔獵人了，那畜生交待的很徹底。

“他說，‘尊敬的獵人，有十五名魔畜呆在白木鎮的據點里，等待荒獄的指令’，我叔叔驚呆了，他說‘你怎么也稱呼術士為魔畜’。

“你們猜怎么著，那惡魔眨了眨眼，說‘難道這不是‘術士’在人類語中的發音嗎’，哈哈哈哈……”

周圍也爆發出一陣陣哄笑。

離緹雅最近的兩位淑女更是笑的前仰后合，花枝亂顫。

緹雅笑不出來，她感覺胸口發悶。

“你怎么也不笑？”她看向依霽絲。

“我的丈夫就是名術士，小姐。他戰死在十年前?！?

緹雅默然良久。

“他們知道夫人的身份嗎？”

“知道?！?

“那他們為什么……”

“他們故意的?！?

“什么？”緹雅皺眉。

“如果你去問，他們會說自己無意冒犯，只是在抨擊那些背叛了秩序的惡魔家畜，并不針對夫人這樣身處秩序陣營的元素術士?！?

依霽絲露出嘲弄的笑：“這群人都是在帕維鎮沒什么權勢的貴族，也沒有繼承權，才會出現在這里。

“他們嫉妒夫人的財富，嫉妒夫人的實力，嫉妒夫人的一切，渾身上下唯一值得吹噓的就是自己與術士無染。

“有時候，無能之人通過吹噓純潔和正義也能獲得強烈的滿足，他們正是這類人。但您需要他們，未來會以這段關系為談資和真正的貴族攀交情?！?

“所以只要記住他們的名字就好了是嗎？”

“……可以這么說?！?

“好?！?

緹雅端起茶杯，平靜地走到那名金發青年面前。

她的靠近早已引起這群人的注意，此時人群鴉雀無聲。

金發男頗為訝異，用自認最帥氣的笑容和嗓音開口道：

“美麗的女士，我能——”

嘩啦

滾燙的茶水潑到了臉上，他立即捂著臉倒下，發出陣陣殺豬似的哀嚎。

人群亂作一團，緹雅沒再管，徑直走回依霽絲身邊。

女護衛搖了搖頭：“您沒必要這樣做，小姐?！?

“等我公布身份之后，等那群真正的貴族用‘魔畜’問候我時，我又該怎么反應？”

“到了那時，你只能禮貌地微笑，并在心里告訴自己他們是無心之舉……雖然實際上那就是故意的。”

“夫人這些年就是這樣過來的嗎？”

依霽絲搖搖頭：“比這還糟?！?

緹雅深吸一口氣，一切煩悶和不安都找到了源頭。

她也明白了祖父為什么會在那年上戰場，他和自己一樣渴望力量，渴望改變。

“我受夠了，依霽絲，把我早上挑出來的那幾本書包好送上車，我要回去了。晚上的舞會，以及明天的、后天的，以后所有的舞會都取消吧，我不會再來了?！?

依霽絲微怔：“那這邊……”

緹雅搖頭：“我在這邊讀書時靜不下來。”

她下意識這樣拒絕，她懷疑自己在沒有路德的情況下已經無法保持專注。

她現在也迫切地想要見路德一面。

“好吧，我尊重您的選擇，但我會安排一輛馬車停在家門口，時刻響應您的吩咐?！?

依霽絲如此安排道。

伊莎拉夫人去了帕維鎮，這里就是緹雅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