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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離行前

夜色漸濃,繁星如織,清韻院內卻是燈火通明,一片忙碌。

青嵐與幾個婢女在低聲交談,一邊細心地將衣物挑選折疊,一邊檢查著收拾的行李物品是否齊全。

青嵐是清韻院內資格最老的丫鬟,對小王爺的喜好了如指掌,她知道小王爺外出時穿著打扮喜歡簡單樸素,但作為王府的小王爺,行頭和隨身攜帶之物又不能太過寒酸。

“秋水姐快看看,這件的衣裳是不是小王爺上次說過喜歡的那一款?”青嵐對著身旁的秋水問道。

秋水點頭嗯了一聲,輕輕展開一件鑲有金絲的青衫,衫身上繡著蟒龍,正合小王爺的身份。

“正是這件,還有那件狐裘與白袍也帶上。”

青嵐又對著芊芊叮囑道:“別忘了王爺的筆墨紙硯,他在車駕上也好讀書寫字。”

隨著她的話語落下不久,一個裝有文房四寶的精致木盒被芊芊放進了行李箱。

“小蕓,記得將棋盤棋子帶上,小王爺在路上若是無聊,可以下棋解解悶。”

小蕓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將裝著棋子的錦盒放入精致的木質箱中,外面用軟皮覆蓋,以防在顛簸的旅途中損壞。

緊接著,青嵐又繼續收拾起行李,從小王爺的衣物,到他喜愛的書卷等等,她甚至還備了一小包藥材,以防小王爺在旅途中受了風寒。

后院里忙成一團,朱高燧微笑著倚在太師椅上,看著幾個丫環忙來忙去。

他對著青嵐喊著:“牙刷,牙刷別忘記帶了,別處的我用不習慣。”

這聲喊又讓丫環們出去找了半天。

夜幕低垂,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幾個大包木箱被塞的滿滿當當后,一切收拾妥當,園內終于恢復了寧靜。

青嵐手捧著精致的食盒站在二樓書房外,從門縫一覷,見小王爺穿一件玉色直裰,剛剛洗浴畢,還披散著頭發,正在書房內練字。

她臉上的憂慮難掩,小王爺此番京城之行在王府上下也是議論紛紛,各種消息傳來傳去,其間也有不少大膽的閑言碎語。

青嵐雖然只是個侍女,但對朝廷大事也是略有耳聞,對于小王爺此行感到忐忑不安,但她也是曉得規矩的,并不敢亂說。

正當青嵐糾結猶豫之時,屋內傳來小王爺的聲音。

“站在門外干什么,進來吧。”

朱高燧正在臨摹顏真卿的《顏勤禮碑》,此碑是顏真卿為其曾祖父顏勤禮撰文并書寫的神道碑,為顏真卿晚年楷書的代表作。

顏勤禮碑字體莊嚴雄秀,結體端莊大方,寬綽舒展,朱高燧練此碑很有感覺,所以進步也很快,在“形意”二字中的“形”,勉強已經達到了入門水平。

青嵐眉頭緊鎖著走進屋內,見到小王爺面色平靜,一副從容自若的模樣,絲毫沒有想象中的憂慮。

青嵐忙不迭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擺,努力讓自己顯得鎮定,而后上前一步,福了福身。

“小王爺,行李都已準備妥當,這是世子殿下遣人送來的蜂蜜桂花糕,小王爺可要嘗一嘗。”青嵐低聲說道,盡量掩飾心中的憂慮。

朱高燧抬起頭,放下手中的毛筆,示意青嵐將食盒放在案前。

青嵐將盒蓋輕輕揭開,一股淡淡的桂花清香立刻彌漫在整個書房內,食盒內擺放著十幾塊桂花糕,糕點呈現出淡雅的黃色,上面點綴著星星點點的桂花,顯然是精心制作的上等糕點。

朱高燧用兩指夾起一塊桂花糕輕咬一口,甜而不膩,桂花的清香與糕點的綿軟完美融合在一起,他不由點頭稱贊道:“不錯,軟糯可口,甜度適中,不會過于甜膩,青嵐你也嘗一塊吧。”

按照王府規矩,青嵐作為丫鬟不能隨意品嘗主子的食物,但小王爺素來隨性,清韻院內向來沒有太多的規矩。她小心翼翼地取過一塊桂花糕,輕輕咬了一口,那桂花糕軟糯的香甜軟糯在舌尖融化,讓她瞬間明白了小王爺為何對這道糕點如此稱贊。

“如何?”

“回小王爺,味道極好,婢子還從未吃過這般美味的糕點,謝小王爺賞味。”

“好吃你就多吃點。”

“多謝小王爺,婢子再吃一塊就好。”

“怎么老皺著個眉頭,青嵐可是擔心明日京城之行?”

“我......青嵐擔心路上的顛簸,小王爺要多加小心。”

“有什么好擔心的,隨行肯定有王府侍衛,到了京城又有幾個舅舅照顧,還能有人把我吃了不成?”

朱高燧微微一笑,臉上神情溫和而恬淡,讓青嵐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不過她的顧慮也并未減少太多,她輕咬著下唇,又問:“小王爺,您此行可要青嵐帶著院中丫鬟同去,好在路上服侍您?”

朱高燧眼眸中透露思索之色,他知道青嵐此問并非出于私心,沉吟了片刻,他方才開口道:“此行路上行程急迫,隨行侍女不宜過多,就你一人即可,其他丫鬟就留在府中,清韻院也不可無人。”

青嵐聞聽此言心中頓時一喜,仰起秀麗的小臉連忙應了一聲。

“這桂花糕吃多了太膩,你帶去分給院內其他人吧,小蕓這丫頭最喜歡這些甜食零嘴,今日讓她吃個飽。”

朱高燧指了指那盤尚還剩下不少的桂花糕,又與青嵐簡單交代了幾句后,他就轉身回到寢殿,準備歇息。

青嵐留立原地許久,直到小王爺的身影消失在書房,她才抬頭望了望窗外的星空,心中默默祈禱這次京城之行能夠平安順利。

寢殿內,朱高燧坐在屋內的紫檀木椅上,眼神略顯疲憊。

緊閉的門扉被輕輕推開,身穿白色衣裙的小丫鬟悄然步入,手中捧著一個木制水盆,里面盛滿了暖騰騰的水,還有幾片正散發著淡淡清香的草藥。

小蕓小心翼翼地走到小王爺身邊,輕聲說道:“小王爺,婢子服侍您洗腳。”

她伸出小手將小王爺的鞋襪褪下,小心地將小王爺的雙腳置于溫熱的水中,藥草的清香與熱水融合,緩緩沁入皮膚,她用手輕輕搓洗著,動作嫻熟而柔和,盡力讓小王爺感到舒適與放松。

朱高燧輕輕地閉上了眼睛,享受著小蕓的服侍。

過了半晌察覺到水溫已經變涼,他才睜開了雙眼,一扭頭卻看見自己的小丫環小蕓正蹲在一旁,撐頜看著自己發呆。

“小蕓,想什么呢?”朱高燧輕聲問道。

“沒......沒什么。”小蕓一下清醒了過來,窘羞道。

“有什么話直說就行,我什么時候因言怪罪過你。”朱高燧微笑著望著小蕓。

小蕓細細的手指不停絞弄著衣角,顯得極為緊張,過了片刻才終于鼓足勇氣問道:“小王爺為什么不愿意帶我去京城呢,小王爺是不喜歡我么?”

朱高燧輕笑一聲,小蕓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涉世未深,想來也是不清楚此行的風險。

他輕咳一聲,看著小蕓正色說道:“我又不是出去游山玩水,帶那么多人去干嘛,再說又不是只把你留下,除了青嵐其他人也都留在府內。”

“對了,待會你回屋去尋青嵐,我讓她帶了一盒桂花糕分給你們,這可是上好蜂蜜桂花糕,味道那叫一個好。”

“真的?謝謝小王爺,那我可得早些回去,芊芊姐姐最貪吃了,回去遲了那我就吃不上了。”

小蕓仰起小臉,咯咯一笑,明亮的眼眸里滿是興奮。

朱高燧見狀抬起下頜微微一笑:“好了,今晚就先到此吧,你也去回去休息吧。”

小蕓恭敬地應了一聲,將木盆輕輕提起,動作明顯快了許多,幾個呼吸間已是退出了寢殿。

朱高燧將燭光燈火熄去,鉆進被窩,不多久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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