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翌遙獨自在御書房坐了許久,沒有用膳,也不曾出去。李德全來過幾次,宇翌遙都只是讓他退下。送來的膳食熱了又熱,守在外面的奴才不住地嘆氣。
姜夕嵐......腦海里全都是關于她的內容。她,果真和別人不一樣。這世上的女子哪個不想成為地位崇高的妃嬪,即使是入宮封個小小的才人或美人,也足夠擁有一世富貴。而她卻是拒榮華于千里之外。如此佳人,一生能得幾回遇,叫他放棄,談何容易。
“朕不會放棄的。”窗邊投下他孑然一身的影子。
自那日離開后,姜夕嵐的心里始終隱約充斥著一陣失落。宇翌遙答應了不會勉強自己,自己擁有了寶貴的自由,理應是一個沉重的包袱卸下。可是......是不是因為,她和他,從此真的,永遠再無交集了呢。日子稍稍地平靜著過了幾天,宇翌遙沒有來過堇陽宮一次,期間謝濼函也去找過姜夕嵐,她都以身體不適為由推辭了。未料謝濼函竟又命人送了大包小包的各種藥材給她,她深感無奈不已。不是不愿見他,只是姜夕嵐的心中那份糾結越來越深。是的,她漸漸開始有些會晤了謝濼函對自己有些越線的感情起,她心里便不自覺地害怕起見他。這難道不是逃避嗎?
聽宮里的人說,太后在晉山寺靜養已經回宮了,柳雨妙一早便拉著姜夕嵐前往慈寧宮請安。可是不想門口的老宮女卻將她們兩人攔在門外。
“柳妃娘娘,太后今日一回宮便召了皇上來,吩咐任何人不許入內。”
“那皇上今日不上朝嗎?”“今日不上了。”
姜夕嵐暗暗訝異,太后一回宮便急急忙忙召了宇翌遙,連例行的早朝都取消了。到底是何時令她如此上心?她看看柳雨妙,只見她眉頭微皺,臉上似是有些擔心和恐慌之意,好生奇怪。莫非,這太后召皇上與小姐有著些許關系?是的,柳雨妙的確有些不安。她回想起太后出宮前自己在慈寧宮的一夜。
“雨妙,皇兒待你可好?”太后與柳雨妙隨意聊著。
未想柳雨妙的臉色一變,淚水奪眶而出,流起了淚。太后見狀感覺不對,忙焦急問:“怎的了?有什么委屈,跟哀家說,哀家定為你做主。”
柳雨妙拭了拭淚,搖頭道:“沒有,皇上待我不錯,雨妙只是有些想家了,才失了禮,還請太后原諒。”
太后怎么會看不出來:“你當哀家是三歲的小孩子嗎,有什么話跟哀家還不愿意說的。”柳雨妙頓時更覺得委屈了,她一下子失去了理智,淚不斷涌出:“太后,雨妙覺得,皇上他根本就不愛我,他......”太后心里其實早已猜到,她知道宇翌遙在夜里還從未翻過柳雨妙的綠頭牌。一陣寒暄后,太后承諾回來以后必定為柳雨妙做主。“夕嵐,我們走吧。”柳雨妙回憶過后,神情不太淡定地喚了姜夕嵐一聲。她其實微微有些擔心,太后會責怪皇上,更怕皇上知道了,會責怪自己,把自己當成一個心胸狹隘的女子。她有些后悔自己在太后面前的失態。
“是。”
慈寧宮內,所有的宮人都退下了,只有宇翌遙和太后母子二人。“不知母后喚兒臣來,為何事?”
太后抿了一口手中的茶,道:“遙兒,你可是不喜歡雨妙?”
宇翌遙微怔:“柳妃溫柔體貼,兒臣十分欣賞。”
“欣賞?只有欣賞而已吧。”
宇翌遙語塞:“兒臣待她,一向相敬如賓。”
“哼,只怕是相敬如冰吧。不然,你怎會在新婚之夜棄她而去,連后日里一次也沒有在堇陽宮里留過夜?”太后的語氣變得凌厲起來。他沉默。“恐怕你并不愛她,對不對?”太后頓了頓,又問,“還是因為那個叫姜夕嵐的那個宮女?”
宇翌遙猛的抬頭,一開始,他見柳雨妙還是個青澀少女,本是千金小姐,正值花季卻入了宮,他心頭涌上一陣復雜,實在不知道如何對這樣一個花蕾般的女子.......但他當然也不知道,柳雨妙有多么愛他。可是后來,不得不承認,的確是因了堇陽宮里有姜夕嵐,他才執意不碰柳雨妙。
“不,母后,不是的。”
“是嗎。”太后明顯是一臉的不信,“一個小宮女膽敢勾引皇上,真是不自量力。哀家看,該當賜死!”
宇翌遙神情突變,他怎會不了解自己的母親,這個東宮之主,幼時他不是不知道母親為了爭寵爭皇位,用盡多少心機,萬一母后對夕嵐會怎樣的話......
“母后!兒臣請求你,不要為難她。”
“遙兒,母后何嘗不明白,愛一個人,是你的權利。”太后語氣柔了下來,她攜了宇翌遙的手,“只是,柳相是我大赫的重臣,掌有重權。若是他知道了我們虧待了他的千金,恐是不妥啊。你是皇帝,有時候,是不能依著自己的性子來的。”這話里,明顯有深意。
宇翌遙怎會不明白,他微皺眉抿了抿唇:“兒臣......明白該怎么做了。”該來的,還是要來了。
是夜,皓月當空,沒有星辰相伴,顯得有些清冷。
柳雨妙獨自在寢宮內沐浴,吩咐姜夕嵐和其他宮女退下,說是要一個人靜一靜。
“皇上駕到。”姜夕嵐本在里室,聞聲心中起伏了一下,便上正廳迎駕。“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平身。”
“謝皇上。”姜夕嵐走上前去:“皇上,娘娘正在沐浴,請皇上稍等片刻,奴婢這就去告訴娘娘。”
“等等。”宇翌遙叫住了姜夕嵐,隨意坐下:“你們都退下。”姜夕嵐正欲離開,便聽見宇翌遙叫住自己:“夕嵐,你留下。”
無奈圣旨難違,姜夕嵐愣愣地站在原地,不語。
“夕嵐,朕想念你的詩了。可否為朕吟一首?”
姜夕嵐看著他,盡管不知是何意,還是想了想,開了口:“殘月不語映浮生,怎奈心思莫能斬。愿君夢把落花遺,隔世猶將唱霓歌。”語罷,姜夕嵐幾近落下淚來,望著他近在咫尺的面龐,卻感到遙不可及。
“隔世猶將唱霓歌......”宇翌遙輕吟,起了身,凝視著眼前沉默的女子,“姜夕嵐,朕都是為了你,為了你啊......可你,就是不肯接受朕的愛。”
姜夕嵐不解,什么叫,為了自己。她想,只是,宇翌遙,我又何嘗不想放開一切去愛你,可是,你可知道,你我之間幾近相隔一個銀河。
低頭沉默間,姜夕嵐竟見宇翌遙向著小姐的寢宮走去。她怔在原地,立即會了意。真好,小姐,終于還是等到了他的愛吧,終于,等來了這一天。可是,姜夕嵐站在與他們一墻之隔的地方,心中恍若滴血一般,刺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