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俱寂,很快到了太子哥哥的營帳外。
我知道他不會輕易告訴我,我小心翼翼轉動著輪椅上前,卻沒有看到他。
突然陰沉的天空爆發出了一聲凄厲的吼叫,密密麻麻的雨點卻狠狠砸在了我的心上。我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我不敢貿然行事,然而那晚以后,我再也沒有看到過他。
承遠候——裴添,用鮮血清洗了一個嶄新的世界。
北蠻得到了平定,是我的太子哥哥和我大滄勇士用命換來的。大滄太子——車奕聽,單槍匹馬,親赴談判,帶著假的人質——不過是一些破銅爛鐵喬裝罷了。
北蠻的人很警惕,剛開始也只是表面和和氣氣,后來他們撤了一部分兵,算是誠意。
太子哥哥臨危不懼,鎮定地告誡他們:“你們今日敢抓我,明日我大滄的鐵騎必定血洗你們的老巢?!?
北蠻人笑笑,咬牙切齒:“是么,若當真如此,你還敢孤身一人來嗎?”
太子哥哥正色道:“孰真孰假,你大可一試?!?
太子哥哥在大滄向來雷厲風行,說的話是除了父皇以外最能震懾人心的。北蠻人內心里冷嘲熱諷,但還是很忌憚的。
“我再說最后一遍,撤兵?!?
和太子哥哥談話的老頭是北蠻德高望重的大護法,聞言,晃了晃手:“明早自然會撤?!?
“但愿——”太子哥哥站起了身,拖長了音,“最好?!?
太子哥哥的膽量非同一般,同時我們的審問得到了消息,令我驚駭不已——所謂的喀佳察,才是真正的北蠻首領。
他才是真正的森哥覺達。
因為森哥覺達雖然聰明不會說話,老首領為了保護他的安全,在他剛出生不久特意將他與喀佳察調換身份。
怪不得他們即使撤兵也要保護“喀佳察”的安全回歸。
我欣喜若狂,想要把這個消息告知遠方的車奕聽。消息還沒傳出去,我卻接到了噩耗——太子哥哥被刺殺。
我頓時雙目腥紅,將軍勸住了我,趁我不注意按照太子的遺囑中的計劃帶兵出城。
我在夢中聽見了百姓的哀嚎,看到了山河在顫。
我知道自己的殘軀不能怎么樣,想到了常年在大滄遺留下來的相關落后的制度,久久難安。
我鎮定地坐起身,認真研習各種書籍,曾經有一段時間常常病倒,但我還是咬牙堅挺了過來。
風雨飄零,眼下只有我了。
有一個被稱作神醫的人,給我裝了一副假肢,雖然又黑又丑,我還是想努力讓它們與我的身體協調起來。
后來家國得到了安定,相關制度也已經落實,我終于可以告訴阿意:“你看,你要的盛世清明,將在不久后會實現。”
我的病情更加嚴重,膝下無一子女,但是我有次看到了一個小孩。
他的天真有些愚蠢,但又很勇敢,一個小女孩的糖葫蘆被搶走了,他警告他們,希望他們把糖葫蘆還回去,但遭到了拒絕。
他委屈地垂著頭,遭到了其他孩子的嘲笑,突然,他又像一只瘋狼,一邊用著訓人的口吻教育他們,一邊順勢搶走了他們手里的糖葫蘆還給了小女孩。
他的臉上臟兮兮的,我卻從中看到了自己的心中期望的影子。
我把他收留了,重取名車愿。
在我垂老之時,我整理了一份卷宗,上面是阿意曾經對我說的我曾經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我把它交給車愿,希望他能替我好好保存。
眼下所有還需要一步一步來,百姓不會輕易接受阿意所描述的新奇的事物,每當我懷念阿意時,便會派人拿來紙筆,描摹著她的樣貌。
我又開始想起巳京山。
夢開始的地方,夢結束的地方。
我不知道大滄是否真的能長久延續下去。
我知道還會有許多虎狼。
偷我朝東西么?
好想再策馬啊,一箭射碎他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