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那樣不停的跳著,不停的跳著。
仿佛讓自己動起來,就不會害怕。
他知道自己脊柱有傷,但那一晚他就像和自己作對一般,不顧一切的發泄著。
果然第二天就遭身體反噬了,就像是當年再也走不了專業舞蹈這條路一樣,身體在警告他。
但他不知道是不是有病,那天身體越疼,他笑的越放肆。
那天早上心里產生了一種滿是反骨的念頭,誰也別妄想局限住他,哪怕傷痛也不能。
他的未來哪怕滿是玻璃碴子,他也要攥在自己手里,自己做主。
也是這份作對,讓身體到今天還沒有好轉。
但他也不在意,舞臺上該唱唱,該跳跳。
疼痛中享受著舞臺,將舞臺上獲得的歡呼聲、吶喊聲深深的刻在記憶里。
從小到大他都不喜歡讓別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他也不想分享自己的現狀,讓隊友們擔心。剖開傷口要么得到嘲諷,要么得到憐憫,兩者他都不想要,他只想得到尊重,別人的以及自己的。
腦海中雜亂的思緒還沒有理清楚時。
“嗡嗡嗡……”
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
皺著眉頭拿出電話時,唐析愣了下。
來電顯示是房東。
微微緊了緊握住手機的手,半晌后,還是按下接通鍵,放在了耳邊。
“……”
“嗯,好,哥您放心,不會拖欠您的。”
“嗯,行,謝謝哥,麻煩您了。”
“……”
電話那邊掛斷后許久,唐析捏著手機發白的指尖許久才回過血來。
伸手解下口罩,將出租車的車窗搖了下來,任由窗外涌進的風掃在臉上,大口的呼吸著空氣,吸入的冷冽的空氣,也無法緩解那種沉甸甸的情緒,心里就像是有一塊巨大的石頭壓著。
在京都求學外加從事娛樂圈工作十多年,沒想到有一天會淪落到在這個城市待不下去了。
錢鑫說得對,他現在很需要錢,他該去賺錢。
面臨失業的困境,團里每個人都在找方向找出路,有人有公司看好轉行做演員,有人轉行做潮服,有人做游戲主播,有人在各個聚會找機會……其他人在沒有活的時候都在想辦法搞錢,也都逐漸上道了,只有他花著老本,還在持續的摸索。
他曾經試過離開這個行業,去開店做實業,但他還是不喜歡,內心里的聲音告訴他,他還是想做這一行。
從三歲學舞蹈開始,他的大半生都是在練習室度過的,想著的就是怎么把每個動作做到位,怎么在舞臺賽場上把每個情緒傳遞好,怎么講好故事打動觀眾。后來被公司選中轉行進入娛樂圈,也是從事著舞臺相關的演出工作。他所有的成就感、榮譽都來自于這一行。這也是他從小打心眼里覺得自己會干一輩子的行業。
讓他徹底放棄這一切,無異于親手擦除了自己的前半生,他做不到……
他也不想讓自己將就。
“堅持。”
這是現在他唯一能告訴自己的話。不管前路是什么,咬牙走下去。
這通電話加上脊柱的疼痛,叫唐析徹底睡不著了,索性從包里拿出今天粉絲給他的信件,翻看了起來。有些幼稚的字體和文字,字里行間里卻滿是愛意和鼓勵。一行行讀下來,眉間的燥意逐漸被驅散,淡了下去。
溫暖總是能治愈陰霾,愛能消解疼痛。
他很幸運,有一群無條件愛著他,陪伴著他的人。
……
隨著紅燈亮起,出租車停在十字路口。
司機手把著方向盤。
這個紅綠燈的時間有點長,車前沒有多少行人,只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奶奶牽著一只金毛緩緩地在斑馬線上行走著。
司機五指在方向盤上漫無節奏的輕點著,煙癮有些犯了想抽煙,想著送完這單乘客就下車找個地兒抽一根。
本來只是目光無意識地往車內后視鏡上瞥了眼,呼吸都微微一滯,眼神都愣了下。
不經意地挪開視線后,又下意識往后視鏡里看了好幾眼。
正好對上后座乘客微微蹙眉,略帶稍許疑惑望過來的眸子。
司機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下意識摸了摸鼻子,輕咳了聲。
“小兄弟,你是明星嗎?”
畢竟長得這么好看的是真的少見,他剛剛一晃神,還以為載到了港城那邊的明星了。
尋常人中很難碰到長得這么精致的。
之前上車的時候,后座的乘客戴著口罩,他只覺得是一個挺時髦,氣質蠻好的年輕人。
此時車窗搖下,褪去口罩,青年烏黑的發絲在微風中微微搖擺,路燈橘黃色光影打在青年清澈透亮的眸子里折射出叫人看不清的情緒,巴掌大的臉被光影雕琢的如古希臘的雕塑一般精致的動人心魄,帥的都有種讓人仿佛出現幻覺的感覺。
要不是他還捏著方向盤,他都有種自己不在現實,而是在看電影的不真實感。
看了后車鏡好幾眼,才確定他后座的乘客真的長成這樣。
不過司機的話剛說出口,還沒等唐析說話,司機就先一步否定了自己的說法。
他想起剛剛青年接的那通電話。
車內的空間就那么大,青年和他房東的對話他都聽到了。
他開了很多年車了,拉過形形色色的人,短暫乘車的乘客有著各種不同的事情和情緒,他只是一個司機,也沒法參與到別人的人生中去。所以一般乘客在車里說什么話,他聽一耳朵就過去了,不會主動去參與。
剛剛聽到青年與房東的對話的時候也沒有多想,此時想起來,司機失笑著否定了自己下意識脫口而出的想法。
青年應該不是明星,要是明星,不至于連房租錢都付不起。
“不對,感覺又不太像明星……”
唐析被這突如其來的搭話弄得一愣,本來以為被認出是藝人正想著說辭,沒想到他還沒想到怎么說,司機下一秒就話風一轉,唐析失笑著將看完的信件小心的折好重新放回信封里,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緣由,笑著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