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那肖鳴、唐析你倆呢?”
“我就算了吧。我要看劇本,之后還要趕回劇組拍戲。”肖鳴抬起一邊耳機,說了聲。
唐析被聲音吵醒,迷瞪的睜開了雙眼,聞言看了眼肖鳴。
和其他人不同,肖鳴在公司時就被公司領導說長得很高級,很適合當演員。在團期間,經紀人就一直有給他接演戲的活兒,除了跟團搞音樂,也經常請假去拍戲,他們其他幾人都已經習慣了。因為肖鳴老缺席他們的團體活動,接觸的少,相對地和其他幾人也沒那么熟,他說有事不去,眾人也沒說什么。
“行,大忙人,你忙吧。”
“那小析呢,今晚要不要跟我們一起聚一下?”
“算了吧,小析隊長你還不知道,他哪次工作結束后不失蹤。他這段時間看書學習呢,人家認真著呢,你別打擾他。”
似乎是為了幫程浩活躍下車里氣氛,唐析還沒有開口,章澤先調侃了唐析一句。
“看書?咋這時候想起看書來了?這都什么年紀了,你要重新從娃娃學起啊,你有這功夫,不如跟我們去聚聚,跟那些制作人接觸下,沒準能打聽到什么新的消息。有些機會不去找,是不會長腳跑過來的。”
“是啊,小析你與其老悶家里看書,不如跟隊長他們一起,或者跟我打電競去。你現在只出不進的,手頭應該不算寬裕吧。現在游戲直播還挺火的,咱們有粉絲基礎,很容易起來,試試嘛,不要跟錢過不去。”
不損他能死啊,唐析下意識想要回懟……
身子剛從靠椅上起來,但可能睡麻了的原因,剛起身后脊處突然傳來一陣仿佛被尖刀猛然插入,于神經末梢轟然炸開的尖銳刺痛。
唐析腦子里一瞬間一片空白,手下意識扶住一旁靠窗一側的扶手,差點沒忍住悶哼出聲,用力閉了閉眼,才將這股疼痛勁度了過去,半晌后,若無其事地將手松了回來,重新靠回到了椅背上,但也沒有了回懟的心思,擺了擺手。
“不了,你們忙吧,我晚上有個同學聚會。”
“嗐,還生氣了你,隊長我就說吧,小析的性子你們又不是不清楚。他要是能被輕易說服,就不是他了。”
章澤坐在前排副駕駛的位置,沒有注意到唐析的變化,沒被懟回來還有些不習慣,還以為唐析生氣了。
“我真有個同學聚會。”
“行吧。”
“章澤你少說兩句。”程浩察覺到了唐析的不對,張了張嘴最后也只是嘆口氣叮囑了句。
“小析,你要有什么事隨時和我們開口。”
“好的。”唐析看著程浩投過來的目光,淺笑著應了聲。
……
回公司把一些演出的服飾和財務相關理清楚后,唐析戴上口罩出了公司,在街邊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你好,師傅,慧云路78號友誼飯莊。”
“好嘞,系好安全帶。”
雖然之前在回公司的車上已經睡過了,但是身體的疼痛,加上壓抑的情緒,讓唐析剛上出租車沒一會兒,就被連天的疲憊和身體的酸軟壓倒,閉上眼睡了過去,腦子里很亂。
也許是沒有其他熟人,唐析的神情和肢體流露出白日里不曾顯現的疲憊和脆弱。
低著頭,長而密的睫毛垂下,雖然眼睛閉著,但皺起的眉頭沒有平復,碎發有些長了,搭在眼皮上留下繁雜的陰影,哪怕閉著眼睛,戴著口罩,也能看出主人此時的憂郁和疲倦。
周身籠罩著一種強烈的孤獨感。
明明車子里有兩個人,唐析身周卻仿佛自成了一個世界,仿佛置身于一個了無人煙的荒島里。
光影仿佛格外偏愛這張骨相完美,皮相精致的臉龐。
明明青年什么也沒做,臉上還戴著口罩,只露出眉眼,只是肢體松弛的靠坐在出租車的椅背上,車窗外劃過的霓虹燈光透過車窗映射在青年臉上,橘色的光影輕撫著青年的眉眼,與黑夜的墨色相互交融,將青年本就完美的骨像呈現的愈發驚艷。周身散發著一種獨特的氣質,仿若存在于墨鏡王的電影里,也像是生存在巴洛克質感的油畫里。
倫布朗之光好像格外喜歡追逐捕捉青年的情緒,青年肢體每一個細小的動作,眼神細微的變化,就連發梢碎發的輕微擺動,光影都不愿放過,親密的投射上暖色的光暈,將青年每一個情緒都融合了出一種濃郁的質感。
青年仿佛天生就帶著一種文藝的質感。哪怕不在鏡頭里,只要目光落在他身上,就能感受到內斂而繁復的情緒。
脊柱傳來的銳痛,讓唐析沒有辦法沉沉的睡去,腦子里還在理著各種雜亂的思緒。
他確實是舊傷復發了,不過跟今天的舞臺沒什么關系,是前些日子在練習室里跳舞弄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發泄情緒的渠道,他大多時候選擇一個人獨處時慢慢消化,有時候情緒擠壓到處理不了的時候,就會找到一個空蕩的練習室,關起門來對著四面的鏡子,通過跳舞來消解。
最近半年來無業游民的狀態,跑組遞簡歷一次次失敗的打擊,就像填沙子一般,一直往他心里填埋著灰塵。他是一個從小一直在忙碌且習慣忙碌的人,突然停下來,漫長無邊的休息時間里,他沒有感覺到輕快,反而內心深處彌漫出一種直面虛無,無法言說的恐怖與害怕。
前幾天一次跑組好不容易定下一個角色,他連夜研讀劇本,人物小傳都寫好了,還沒來得及開心,劇組開拍前又通知他不用來了。恰巧當晚,家里人又來了一通電話,言語委婉地和他聊了聊他未來職業規劃的問題。
可能情緒一下到了臨界點,他半夜找了一個沒人的練習室。
跟著音樂的鼓點,跳著訓練營里學了四年的街舞,跳著曾經從幼年時起陪伴他,曾帶來過無數榮耀,讓他引以為豪的國標,以及后來學習的現代舞、古典舞、民族舞……甚至是戲曲。
在這個沒有觀眾,只有一面鏡子,只有鏡子里的自己觀看著的舞臺里一直一直的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