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是我來到這里的前一個月,那時馮谿生在藏書閣的三樓查找古籍,卻無意中發現了一個暗格。
里面放著一封信。
紙張泛黃,可能是常年隔絕外界,上面的內容還很清晰。
道的大概是馮家某位家祖對妻子的款款相思。
足足八頁紙,尾末提名:馮夜玉。”
看到這個名字,盧提有點微愣,她反復喃喃,總感覺這個名字有點熟悉,想回憶起這個人到底是誰,然而腦袋一片空白。
想了半天還是想不起來是誰后,盧提果斷放棄:“算了,還是繼續看吧。”
“他看完后,把信轉移到了一個更好的位置,便沒再理會了。
偶然的一個休沐日,他突然想起來了這件事,瞬間起了興致。先是查閱族譜,發現怎么也找不到‘馮夜玉’這個名字后,便向祠堂里的老人打聽,可他們一一上了年紀,記性都不大清楚。
剛想離開那刻,角落里一個聲音叫住他。
是個白頭發的老嬤,很瘦小,如果她不出聲,恐怕他會一直注意不到那里還有個人。
她告訴他,可以去問一下旁支的人。
旁支有很多,分布在四海各地,如今做得大的有四家,其中一支,在閩南泉州,現任家主的大兒子叫馮和,兩人曾經即是玩伴,也是同門,如今雖然很少見面,但也時長以書信往來。
于是他分別向四個家主寫了信問候,剛好在馮和那支得到蹤跡。
原來馮夜玉是最初那位家祖的弟弟,因為與自己哥哥在治家方面有分歧,兩人時長爭吵到面紅耳赤。
有一天因為這件事又和家祖吵起了架,家祖氣極到失去分寸,猛推了他一把,他頭便剛好撞上了桌子的邊緣,他捂著留著血的傷口站起來,深深地看了家祖一眼后便跑了出去。
自那天后,馮夜玉便再也沒有出現在人們視線里了。
起初家祖很是生氣,以為他不過是故意躲著他,但過了幾天依舊沒見人影,家祖這才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連忙派人去尋找。一年里陸陸續續派出將近十多批,卻還是沒有他的任何消息。
那一年里,家祖未有一日笑顏,再加上日夜操勞,才三十有余的他就已近乎白頭,沒過多久便撒手人寰。
家祖死后的第二天,眾人在靈堂發現了馮夜玉。
他跪在家祖的棺材前,凹陷的眼眶里不斷有流珠落下,沒有人知道他在那里跪了多久,只是不停地聽到哭聲。
守靈結束那天,他又消失不見,從此之后沒有人再見過他了。
馮谿生看完來信后,感覺這其中有蹊蹺,于是每日散值之后就直奔藏書閣。
終于在頂閣的一個本書里尋到當年的所發生事情。
雖然只有短短幾行字,但他感覺這就是蹊蹺的來源。
字中提到一枚玉環。
那位住持贈予玉環之時,家祖向他詢及名字。
住持平靜的聲音聽不出來任何情緒:‘兩儀不需’。
看完后,馮谿生把書放回原來的位置,剛想起身離開,他突然感覺身體一輕,緊接著靈魂就被抽離了出去。
再仔細定睛一看,他發現自己已然成了一具魂體,漂浮在空中,而原本倒在旁邊的身體,突然站了起來。
那便是我。
起初他不明白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以為我是利用了某種巫術鳩占鵲巢,想以此謀取財富或者功名。
于是他想盡各種辦法去告訴他人‘他’已經不是真的他了,但他沒有實體,一切最后都是白費力氣。
一次不行,那就多試幾次,多試幾次后發現自己的確不行,他索性泰然了。
經過連續幾天的相處,他發現我并沒有惡意,好像同他一樣也是莫名變成如此的。
看我努力尋找解決辦法,他選擇安靜下來。
后來他發現,他只能在規定的范圍里活動,離開那個范圍他就會立刻喘不上氣,像是要魂飛魄散一般,他只好萬般小心。
好在玉環劃的范圍足夠他自娛自樂,他偶爾會去周圍轉轉,看看旁人的家常,或者到茶館里聽書。
他原本以為這樣的生活會持續很久,不吃不喝,也不死不滅,可是有一天,一切發生了變化。
那是我調到樊城的第二天,他想看看新環境如何。
他就輕飄飄地在空中蕩悠,待意識到已經飄出了界線后,他趕緊摸向心口,卻發現沒有任何不適。
他緩緩向眼前看去,只見數縷柔光從青山的云霧里漫出來,光芒流向了山腳下每一座城。
他看見他的周圍出現了很多靈魂,有人,有動物,還有很多長相奇特的生物,他們一一被這片光吸引,向著光的方向徐徐前進。
靈魂們所過之處,原本干枯的杏樹突然盛放,緊接著半山腰都被杏花彌漫。
他被這樣的景象驚到了,他也不知覺被那些光所吸引,跟在了眾多靈魂身后。
他到了光芒的源頭,見到了一個老者。
老者邀他進屋,給他倒了一杯茶,之后他便在那里住了下來。
或許是沐浴在光芒之下太久,他逐漸擁有了實體,等到他終于能夠成功拿起東西時,他卻再也見不到那位老者和那些靈魂了。
他坐在四周空蕩蕩的屋子里想了一夜,最后決定下山。
走之前,他在屋子前鞠了三躬。
可沒想到他還沒走到山腳,他的身體就開始變透明了。
他無奈,只好原路返回。回到屋子那刻,他看到老者正坐在院里的海棠樹下悠閑地喝茶。
他笑瞇瞇地看著他,像是知道他會回來。
他只好尋求老者解決辦法,老者輕輕撫摸從樹上飄到手中的花瓣,笑言:‘萬事自有通路,公子暫且等待。’
說完,那老者便消失在他眼前,他低頭看去,自己又有了實體。
他依老者所說,在小屋里平靜地等待時機的到來,漸漸地他便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直到我的到來。
他說完之前的事,低頭抿了下唇,才又開口:‘我感覺你不像這里的人,我是說不像這個時代的人,你可愿意給我講講你的事?’
我從胸前的兜里取出那枚玉環。
‘這就是兩儀不需?’
‘嗯嗯。’
接下來我給他講述了我的故事,他聽完后大為吃驚。
他頓了好一會兒后問我:‘那你可知道你們那個時候的馮家的事情嗎?’
‘這個嘛,我倒了不清楚。’
我沒有給他講清朝末年發生的事情,他聽后沉默了會兒便恢復了神色,繼續說:‘也就是說這枚玉環就是我們回到各自身體的關鍵,第一次你是無意間發現它發了光,第二次你在看夕陽,第三次你在早膳,可三次經歷皆毫無規律可循,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我想了想,問他;‘我每次穿越回去和第二次穿越過來,在我的那個時空,這兩時段都會間隔很長,而在這個時空只是間隔幾個時辰。在這幾個時辰里,你有沒有感覺自己重新回到了這具身體里?’
‘嗯?’他感覺很是疑惑,想說下去卻不知道說些什么,最后他搖了搖頭,‘不記得了。我不記得我當時有沒有回去,我感覺自己沒有這段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