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搖滾社的整活行為,話劇社這邊的熱鬧程度要低很多,僅僅是負責招新的幾位,穿著歐洲中世紀風格的戲服,派頭十足。
鐘憶剛剛靠近,便感受到一股強者的氣息,撲面而來。
噫!
不愧是榮獲全國大學生百強社團的話劇社。
附近前來了解情況的其他同學,亦是下意識地放緩腳步,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給我也整一個?!辩姂浺朔菪麄鲀裕H為期待地翻開。
至少話劇社給他的第一印象不錯,幾位戲服哥戲服姐,都是飽經舞臺磨練的樣子,那冷淡威嚴逼格滿滿的眼神,讓鐘憶聯想到宗教裁判所的審判長,仿佛下一秒就要抓個異教徒來燒死似的。
如果把這樣的專業能力運用在扮演系統,上分,指日可待。
或許是咨詢的人太多,也可能是要保持審判長的逼格,并沒有人來接待鐘憶,不錯,正好先安靜地把宣傳冊看完。
招新現場的紙質宣傳冊,比官網上的信息量大得多,其中可以看到話劇社今年預計的演出安排。
很遺憾,幾部劇目,至少從名字上來看,并沒有「尸鬼」出場的機會。
看完冊子鐘憶找了個看起來像是宗教裁判所人事處處長的女生問:
“你好,請問如果想要加入貴社,該怎么報名呢?”
“掃那邊的碼?!?
“哦,掃碼填資料就行了吧?”
“不只是資料……同學你來之前沒看過報名流程的視頻嗎?”
“視頻?”
“群文件里的?!?
“什么群?”
“初篩通過的群啊。”
“啥,初篩?”
“我說,你該不會連預報名都沒參加吧?”女生扶額,語氣里滿是無奈。
“……呃,我是臨時來看看的,不懂規矩,要不你給我講講唄。”
鐘憶表演了一個咧嘴露出七顆牙齒的微笑。
五分帥氣,三分純真,兩分美少年的羞澀。
人生迄今為止二十一年的成長過程中,他早已學會了利用自身的優勢,尤其是在面對態度欠佳的女性工作人員時。
果然,原本瞪起眼兒想張嘴噴人的女生,頓時熄火,聲音小小地嘟囔:“唉,真是拿你沒辦法……”
于是女生詳細介紹了話劇社的入社流程。
分為“預報名初篩——正式報名二次篩選——最終面試定下名單”三個階段。
沒辦法,報話劇社的學生太多了,導致他們完全有資格優中選優。
這流程鐘憶一聽就頭大了。
誠然,他卷上了本校的研究生保送不假,但這并不意味著鐘憶喜歡毫無意義的競爭!
能省力氣的情況下,誰會喜歡折磨呢。
更糟糕的是,聽鐘憶說他是大四老狗之后,女生立刻搖頭:“不行,正式招新原則上只招大一的,除非本身有舞臺方面的底子特別優秀才能放寬到大二,老生是絕對不會要的?!?
“為什么?”
“新生比較單純,老生想法多,我們還是傾向于從零開始培養素人?!?
“……”
不是,你一個話劇社的咋跟央企HR一個口吻?
醒醒,你們又沒有生活補貼和五險一金!
鐘憶感覺有點搞笑,不過,為了上分,還是努力爭取:“我雖然年事已高,但是對扮演事業的熱愛……”
女生噗嗤一下笑出了聲:“熱愛?同學你搞清楚,我們這個團可不單純是為了熱愛辦的,動動嘴皮子誰沒有熱愛啊?關鍵是要出成績,知道嗎?”
“呃,你們每個學期有KPI的硬性指標嗎?”
“這么說吧,話劇社算是咱們學校的一個招牌,招牌當然是要努力做到最好?!?
“所以……當招牌對社團里的學生有什么好處?”
“實際的好處,也是有的……市里那幾個熱門的國企、事業單位,都喜歡從話劇社招人,知道為什么嗎?”
“為什么?”
“品學兼優,又有文藝特長的人才,領導最喜歡了?!?
“……”
不覺得很酷嗎?很符合鐘憶對全國大學生百強興趣社團的想象。
正如來之前鐘憶擔心的那樣,這話劇社門檻賊高,怕是真正的宗教裁判所都沒你們極端。
就算能進去,要混到能上臺演出的程度,也得猴年馬月了。
算了,去看看其他幾家。
見鐘憶面露難色,女生連忙道:“但是!如果你真的喜歡,能接受幕后工作的話,我倒是也能幫幫你……我就是負責后勤的,你進來當個非正式社員,我親自帶你?!?
親自?
鐘憶的「反戀愛與修羅場雷達」瞬間報警。
此時女生那暗戳戳醞釀陰謀的氣質,讓鐘憶聯想到調戲他的護士,或者給他打領帶的學姐。
于是他準備撤退。
這時風中飄來女孩子的歌聲。
【穿過曠野的風你慢些走】
【我用奔跑告訴你我醉了酒】
女聲版本的《烏蘭巴托的夜》,比起原唱譚維維的聲線,更多了幾分少女的青澀,以及神秘的嫵媚。
被歌聲吸引,鐘憶恍惚了一瞬。
他四處張望,并未尋找到聲源的所在。
好像,是來自很高的地方。
可附近又沒有喇叭在播放,真奇怪。
“所以說,同學,考慮一下?”
“還是算了……”
“你可能覺得后勤太混了,偷偷告訴你喔?!迸噶酥改沁叺囊晃粦蚍?,“那位就是從后勤做起,一步步成為社團的主演之一,正在排的原創劇本里面就是他扮演一位與貴族少女私奔的家庭教師……”
“???”鐘憶愣住,“原來是這種暖男系的角色嗎,我還以為演的是審判天使?!?
“……”
看來這話劇社的業務水平也一般。
已經,沒什么好留戀的了。
“嘖,或許我和話劇社就是有緣無分吧,謝謝你的介紹,我先潤了。”
剛走開沒幾步,后面有人追上來,鐘憶回頭一看,并非剛才的話劇社女生,而是另一位姑娘。
個頭不高,上身是防風的運動外套,下身是體育特長生田徑訓練用的那種跑鞋和短褲。
健康的小麥色肌膚,臉盤和眼睛都圓圓的,嘴里叼著根棒棒糖。
她跑到鐘憶面前攔住路,揮舞著棒棒糖、脆生生地開口:“嘿,學長!我是大二的李園園,有興趣加入扮演社嗎?”
“……”
“哈哈,可能有點唐突,不過我這個人就是比較直白呢。”李園園嘬了口棒棒糖,語出驚人,“我們現在人手不足,正面臨社團資格取消的危機,你來湊個人頭吧,放心,絕對虧待不了你!”
廢社危機是吧?
隔這演動畫片呢!
鐘憶費解地問:“我昨天還在官網上看到你們有五名成員,應該正好夠最低限制吧?”
“以前是夠,有個社員上學期掛科超過二十學分被勸退,回老家復讀去了?!?
“……行吧。不對,你們隨便找幾個人報名簽字報上去不就行了么,反正就是走個形式?!?
“哈哈,很遺憾,我們社長得罪了團委管社團這一塊的老師,除非是正經按時參加活動的真·社員,否則可過不去他那一關?!?
嗨呀,這么說她們豈不是正需要咱?
只要能安全穩定地上分,別說按時參加活動了,你讓他住在扮演社,鐘憶都沒意見。
然而鐘憶覺得自己此時應該表態一下,以免李園園真的把他當成混子。
“我拒絕。”
“誒——學長,行行好幫幫忙嘛~”
“我要加入扮演社。不過不是為了幫你們湊人數,而是因為,熱愛。對我來說,「扮演」是如同生命般重要的東西?!?
“……”
瞅著鐘憶一本正經地滿嘴怪話,李園園抓耳撓腮。
嘶。
搞不好,這家伙會跟社長很合得來呢。
【烏蘭巴托的夜那么靜那么靜】
【連云都不知道不知道】
李園園帶路,鐘憶跟在后面,風中飄來的歌聲愈發清晰。
終于,當他們來到東區體育場的角落,扮演社的攤位,鐘憶終于找到了歌聲的來源。
他瞇起眼睛朝那邊看。
高高的信號塔上,女孩搖晃著赤足,長發披散在肩頭,素色的吊帶長裙,像個正在沐浴著最后一縷暮光傳唱民謠的精靈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