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那王家姑娘也是個經(jīng)商的一把好手。

王家就是在她的手中日漸壯大的。

王老爺一生無子，只有一個女兒，當做眼珠子一般捧著，可這姑娘卻是個與眾不同的。

幾次三番發(fā)表言論，說自己此生絕不成婚，可王老爺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她只不過想要找個人成婚，讓王老爺安心。

我們兩人之前也曾把酒言歡，說過這個問題。

許是當時正失意，許是想著這輩子也不會娶別人。

我沖動之下給了她一枚玉佩，說她要是實在找不到人嫁，便可來嫁我。

那一日王老爺拿出玉佩，我就知道那姑娘是鐵了心。

可是啊，我還是讓人家姑娘失望了。

徐潮三日后又來了大牢。

他這次臉色比上一次還要難看。

“那王家姑娘說了，就算你死她也是你的妻，她要為你守寡守一輩子，徐洛，你真不是個東西。”

“你有這樣重情重義的嫂子，你應(yīng)該高興，日后多照應(yīng)著你嫂子些。”

見徐潮這樣憤怒，我只覺得神清氣爽，要的就是他痛苦，要的就是他憤怒。

再一次將他氣走，我臉上的笑容也匆匆消失，變得有些許苦澀。

“娘啊，您當年心軟留那人一命，誰想到，二十年后，他要了您兒子的命。”

世事無常，誰又說得清呢？

我以為我要死了，可我沒死。

我不但沒死，還見到了一個大人物。

今年的新科狀元李長安。

他笑起來眉眼彎彎，卻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他堂而皇之將我從死牢帶了出去，無一人敢阻攔。

直到來到驛站，他才笑著開口。

“徐洛，你是好樣的，冀川王貪得無厭，什么樣的人都想拉攏，卻沒有想到你是個硬骨頭。”

“李長安，你居然會來見我這個小人物？”

我難得有些驚訝，卻見他搖頭。

“你可不是什么小人物，據(jù)我調(diào)查，冀川王那邊的人已經(jīng)拉攏了你三年，你卻一直沒有動搖，甚至這幾年時間你盡可能地安頓好了身邊的人。

哪怕死到臨頭，獄卒對你仍然是客客氣氣，由此可見一斑，你在這種環(huán)境下保全了身邊所有人，只一人赴死，你怎么可能會是什么小人物。”

“再怎么有本事不也將自己差點逼到死地么。”

我不置可否，李長安說的都對。

“你是有識之士，只是你家里那位。”李長安難得皺起了眉頭。“心智愚鈍，魯莽，還有一些自以為是，倒是難得有一顆赤子之心，知道自己做了錯事，不遠千里來到京城，闖了我的府邸，求我救你一命。”

“小狼崽子，會咬人，得調(diào)教，只不過還沒調(diào)教好。”

我不以為意，關(guān)于徐潮，我實在一個字都懶得說。

李長安笑了笑，眼眸流轉(zhuǎn)間，有股難得的默契。

冀川王就算是想反，卻也沒有真正的反，李長安都出面了，他又能把我怎么樣？

“你不用覺得有什么負擔，朝堂和冀川王這一仗遲早要打，此番也算是壓制住了他，借由你這件事情，往后應(yīng)當至少有十年的安寧。”

“多謝。”

我并沒在意李長安的話，該道的謝仍然要道。

朝廷和冀川這一仗是大事，我這事兒不過算是芝麻粒大小的小事兒，可他畢竟不遠千里為我而來。

李長安很忙，不過匆匆一面，很快離開。

此時他剛剛做了新科狀元，意氣風(fēng)發(fā)。

我永遠記得他這時的樣子。

哪怕他后來污名纏身，幾經(jīng)波折，我一直信他。

回府那天，府中一切依舊，只是下人們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興奮，我一向不與人逗樂，所以他們也都是各種壓制。

若非要說有什么變化，只是當初和王家姑娘那段姻緣徹底了結(jié)了，最終也沒幫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