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云生看著師兄回復的消息在電梯里愣了神。

師兄這話什么意思？回不來了？

安云生急忙發了個通話請求詢問他怎么回事，但光屏上卻顯示“對方不在通話頻道允許范圍內，請稍后再撥……”

無奈，只能發信息去詢問一下。

一般來說，如果顯示不在通話允許范圍內，只有兩種可能，其一，對方在[遺境]或未建立未建立超距信號基站的【門境】里，但師兄只是個普通人，不是神念師，而且通話界面并未顯示紅色的“門”標志，說明師兄不屬于第一種情況。

那么，就只有另一種可能，師兄處在異魔污染區內或被污染嚴重阻隔超距態的外太空。

對于第二種可能，無論是在哪種環境的當中，對于一個普通人來說，即使有手環的保護，但…獲救的可能還是很渺茫…就算是獲救了，異魔造成的污染也會對師兄這樣的普通人造成不可逆的影響。

“但愿師兄安全歸來。”

懷著對師兄的擔心，安云生走進江嵐的辦公室。

聽到安云生進來的腳步，江嵐有氣無力的趴著桌子上囔囔道：“安云生~你怎么這么慢啊~你是要餓死你親愛的江姐姐嗎？云生…你…”

江嵐一抬頭就看到了安云生那滿臉的憂愁，連聲詢問道：“云生，你…這…是怎么了？”

安云生將打包的午餐放到江嵐面前，解釋起師兄的事來。

“師兄…他…他說‘他回不來了’……”

“啊？這…這怎么回事？你詳細說一下。”

江嵐停下了打開午餐盒的動作，不明白安云生說的話什么意思。安云生口中的師兄她當然知道是誰，就是安云生導師目前門下的另一個學生，正處于碩士研學期間的——梁星。在學校也算是個風云人物，在前不久的安云生婚禮上江嵐還見過他呢。

“剛才師兄回消息給我，說他會不來了的時候我也嚇一跳，馬上回發送了一個通話請求，但卻顯示‘不在通話頻道允許范圍內’而且…也沒顯示紅色的‘門’標志…師兄又是個普通人……我擔心……”

安云生邊向江嵐解釋邊幫他打開午餐盒。“你先吃飯，我現在去光網上查查。”

安云生開始在光網上查找，但映入眼簾的便是目前熱搜第一的紅色標題——將級異魔自爆，超4000人失聯！

安云生快速點擊手環投影的光屏上那個紅色標題，一則突發新聞報道被他投放在江嵐辦公室里。江嵐也沒胃口吃飯了，目光被那近在眼前的主持人所吸引。

“突發報道，明歷1681年6月7日，燕京時間1點34分，這里是燕京電視臺，大家晚上好。就在剛剛，古惑近地防衛隊和半陽開拓聯盟運輸防衛隊聯合發布新聞，在6月7日凌晨1點20分左右，3位將級異魔在古惑星與半陽星的亞空間航路中自爆，導致了一艘載有4500人的飛船陷入亞空間污染區內，目前人員傷亡情況不明。古惑近地防衛隊和半陽開拓聯盟運輸防衛隊第一時間派出神念師前往救援，本臺記者將第一時間跟進報道。”

在主持人后面就是古惑星和半陽星的航線實景投影，從安云生和江嵐的視角來看，就是主持人站在他們面前，而主持人整個人就在這巨大的太空中，異魔自爆點和飛船失聯現世位置那一塊區域已經被渲染成綠色。因為飛船正處在亞空間穿梭過程中，無法從現實世界以常規手段觀測到，再加上異魔自爆所引起的高杜皮污染，更是干擾了那一塊區域的超距信號。現世的搜救人員想要找到亞空間失聯飛船對應的現世坐標，無疑是雪上加霜。

安云生緩緩地關閉了投影，整個人仿佛失去了靈魂一般，失神落魄地跌倒在一旁的沙發上。他的眼神變得空洞而迷茫，似乎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和活力。嘴唇微微顫動，發出低沉而微弱的聲音，喃喃自語道：“師兄……”

江嵐察覺到他狀態異常，顧不得手中只吃了幾口的飯菜，連忙放下，快步走到安云生身邊，伸出手輕輕攙扶起他。她的目光充滿關切與憂慮，輕聲安慰道：“云生，不要太難過了。相信師兄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對于安云生這樣自幼在燎爐之家長大的人，親情的缺失，成了像他這樣由塞維爾孕育的“新人類”不可避免的遺憾的一部分。自從安云生在3年前認識了梁星，而后在梁星的影響下又成了郝天聞的另一個學生。梁星，這位安云生的師兄，有時扮演的不僅僅是一個師兄、領路人的角色，很多時候還從某種程度上扮演了“哥哥”的戲份。

他對于安云生的意義是復雜的。

安云生沒有哭，從他的眼睛里也看不出什么，也沒辦法看出什么。某種復雜、難以言喻的東西像是短暫浮起，只于他心上濺起陣陣漣漪，而后，無處尋覓。

安云生無法從他過往的24年里挖出它，抓住它…甚至…見到…它。他腦海里的知識也沒辦法告訴他答案，安云生就這樣站在了迷霧里，迷霧無邊無際，卻越來越濃，直至將他吞噬，吞噬的一干二凈，在不斷的下墜中，有一只手抓起了他！

“云生，云生！”

江嵐的聲音抓住了他！

“云生，云生，你…沒事吧，振作點。”

等安云生回過神來，才發現此刻被江嵐攬在懷里，頭靠著她肩膀，手上的光環閃爍著不停。

“云生，你導師給你發通訊來了。”

安云生點開了通訊，那是一段影像，是他導師郝頭發來的。手環投影出來后，那個熟悉的朝天辮和白胡子映入眼前，那個往日里神氣的小老頭不見了蹤影，只留下一臉的憂愁和…失落。

“云生，你沒事吧？當你看到這段投影時，你應該收到你師兄梁星的消息了吧？我也猜到了你內心是不是出現了些東西想抓又抓不到的東西。”

“哎~我知道的，我也經歷過…我們這樣的‘新人類’很多都會有這樣的感覺…別難過，有些事，有些東西終會被克服，振作起來！云生。”

“云生，其實，你看到這個視頻時，我…也不在現世了，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被邀請攻略某個【門境】嗎，因為某些特殊原因，計劃提前了。”

說出這段話后，眼前那個人影變得更憔悴了。接著郝頭又說道。

“很抱歉，我沒辦法在第一時間到你身邊。事實上，計劃提前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梁星那艘飛船出事所引發的連鎖反應，所以，計劃提前了。”

“因為保密協議，我沒辦法跟你透露這次任務的信息，但……”

安云生看得出來郝頭的猶豫，但他沒法開口。

“我只能告訴你，這是我們[歷史學家]的執念之一。也是我唯一的執念。我們…得想辦法改變什么，我，我們，我們這一個隊伍都都是這樣的想法，我們不希望梁星之類的災難再發生了。”

“不久后，你會收到你師兄發給你的一個視頻，因為《2號法案》，視頻需要審查過濾，你不是神念師，等待的時間會長點，這是為了你的安全，別心急。”

“但，因為我在的隊伍里有‘安全員’，所以我可以提前看到，但我沒辦法跟你透露，你只需知道是為了你的安全。抱歉，我…我……聽到梁星…出事的消息…我……”

面前的郝頭淚水已經打濕了他的胡子，這個往日里神氣、瀟灑的小老頭已經泣不成聲，后面傳來一道女性的聲音。

“郝教授，您的情緒現在很不穩定，我們沒時間了，【白緒】出現了，快走。”

郝頭聽到【白緒】這個詞的時候很快收起了悲傷，跟安云生交代了最后一番話。

“云生，我得走了，記得我第一次見你跟你說的話嗎？”

“‘歷史，不只過往、傳承，還有尋前、開拓’。云生，朝前看，大步邁！”

安云生跟著郝天聞一起說出了那句話，那是郝頭第一次給他們上課時跟他們說出的第一句話，那也是他和郝頭的第一次見面。在安云生聽見那最后一聲豪邁的大笑后，眼前的投影徹底消失不見，在光環上也沒在留下痕跡，他也沒法再看一遍，如夢泡影，轉瞬即逝。

“云生！你沒事吧！”

周清清在接到江嵐發的消息后第一時間，就放下手里的所有事，拼命趕過來。在江嵐察覺到安云生狀態不對的第一時間就給周清清發了消息。

周清清將安云生緊緊摟住，安撫著他的頭發。但安云生輕輕抱住了她，將下巴輕抵在清清肩膀上。

“我好很多了，清清，沒事了。”

“你說什么傻話，你怎么可能沒事了，我還不了解你嘛？安心，安心，師兄一定會沒事的。”

“我真的沒事了，清清，我們回家吧。”

“嗯，我們回家。”

周清清拉起安云生的手，往門外走。走之前還感謝道江嵐。

“江姐，今天幸好有你在他身邊，不然…我都不敢想云生會出什么事謝謝。”

江嵐卻搖搖頭，“清清，我們之間說什么謝謝的話，你快帶云生回去休息吧。”

江嵐欲言又止，還是說道。

“清清，云生的出身，你是知道的，今天梁師兄的事…對他的影響，很大……你一定要多陪陪他。”

“嗯，我清楚。”

周清清就這樣拉著安云生走出辦公室。在他們走后，江嵐猶豫許久，手指在光屏上的某個位置沒有放下。最后，她還是撥通了那個通訊賬號。

“喂…小姥姥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