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靈云從未醉過。

但就在剛剛，他卻是醉了。

且奇異的是，在他眼花繚亂之際，身旁那位不知名老農的模樣，竟不斷變化，最終定格成了一個讓他無比熟悉的身影。

他的師父。

這倒是意外，張靈云看著對方的樣貌，默默感受著那份自己從未體會過的醉意。

但下一瞬，他卻是驚訝的發現，自己身旁那不斷念叨著的老丈竟不知在什么時候不見了蹤影。

四周的布置也有了變換，還哪里有什么農家小院，土質草廬也已經消失不見，只有這一件木桌與兩只茶碗，四周早已白茫茫一片。

似乎，自己正處于一片異世界空間一般。

張靈云看著周遭的一切，眼底奇異，卻絲毫不顯慌亂，一雙大眼睛好奇的盯著那張熟悉的面龐，心底念頭轉動。

真的是師父？

上香這么多年，顯靈了？

“師父？”張靈云試著叫了一聲，但對方似乎沒有聽到一般。

“師父？”

再次呼喚，依舊沒有應答。

這人是個聾子？張靈云心底暗暗想著。

或許是被盯得煩了，老者將深陷于茶碗之中的目光收回，嫌棄的瞥了張靈云一眼，同時輕輕嘆了口氣。

一張羊皮如秋后楓葉，飄飄落下，正落在張靈云的手心中。

“這是？”

張靈云瞧著手中的這卷羊皮，捏了捏，向對方遞過一個詢問的眼神。

“打開來看。”

這么久了，這老者總算是對他說出了第一句話。

張靈云猶疑，但還是手中輕動，將那羊皮卷鋪展開來。只是僅僅展露出一角，他整個人便被一團金光包裹，刺眼的光芒晃得他睜不開眼。

再睜眼時，一顆顆淡金色光芒字符竟從羊皮之上跳出，如同撒了歡的孩童一般。

這字符自有靈性，且性格各不相同。有的似乎羞怯，藏在其他字符后面不愿顯露身形，有的比較活躍，連成一串圍著張靈云跳舞，有的卻是莽撞，不斷用自己小小的身軀撞著張靈云的額頭，似乎好奇那圓圓的腦袋之中裝著的是什么。

隱隱間，張靈云甚至聽到了稚童般的歡聲笑語。

“咳。”

突然，身邊一聲輕咳傳出。伴隨著這道聲響，這群如同小精靈一般的字符們忽然炸開了鍋，被驚得紛紛跳起，隨后四散。

“呀，大老爺。”

張靈云似乎聽到這樣一聲細細的驚呼，隨后緊接著，字符們又慌忙的排列組合開來，整個場面雖然混亂，卻也讓人忍俊不禁。

張靈云都可以想象得到，一群小孩子裝得一本正經的立正排列站好的樣子。

這群活潑的字符們組合完成后，一篇經文卻是躍然出現在張靈云的眼前。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

“我靠，道德經！”

張靈云看著開篇，心底便已是駭然，心湖震顫，瞪大了雙眼，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場景。

“師父，這。。。”

張靈云猛地站起身來轉頭，看向了自己的師父，卻又忽然頓住，略微思索之后，謹慎的問道：“宮廷玉液酒？”

老者看著張靈云的模樣，有些疑惑，遞了個詢問的眼神。

“呵呵，無事，無事。”

張靈云看著老者的神情，干笑了幾聲，卻見老者一臉嚴肅的勾了勾手指，似乎叫他靠近。

但在他湊過去之后，迎來的卻是一只屈指的手，隨即卻是不等他反應，彈在了他的腦門，緊接著他便失去了意識，癱軟在木桌上。

伴隨著老者這輕輕的一個動作，那漫天的經文似乎也得到了號令，一個個字符伴隨著淡金色的光芒，歡騰跳躍著鉆進了張靈云的后腦。

真·知識灌輸。

隨著張靈云頭頂的金光散去，白茫茫一片之間，就只剩一位端著茶碗，眼皮輕垂的老者，以及一旁陷入熟睡的張靈云。

“總算是清凈點了。”

老者心中暗暗想著，但好景不長，剛生出這般念頭之后，便只見張靈云身旁空間涌動，一只如玉一般的細手伸出，手指點在張靈云睡熟的臉頰上面，戳出來個小小的凹坑。

看著這只來歷不明的手，老者眼皮抖動了一下。

“玄都。”

。。。。。。

“收徒真是件麻煩事。”

距離成道已過去不知道幾個元會，想來還是天地初開之時比較自在。

哦，我本無名。

只是機緣巧合，與胞弟三人成了道。

耐不住兩位胞弟喜悅，自此三人立教，稱之玄門。

世人尊我，崇我，稱呼我為道德天尊，或是道祖。

道友們稱呼我為太上，或許是因為曾經隨手寫過的一篇叫做《太上感應篇》的經文。

只是，好煩。

立教好煩，本想以女媧道友所創生靈立教，感應人道之密。但不想人族劣性，卻是應在了自己的人教上面。

傲，妒，怒，懶，貪，淫，色。

世人之欲，多于繁星。

收徒也好煩。

大徒弟玄都，沉淪色相，小徒弟靈云，沉醉貪欲。

動不動就要拿一片葉子給我分享，稱之為極美，世間難得，又或是焚香叨念，許愿我保佑他發財。

真不知道二弟三弟是怎么堅持這么多年的。

玄都還好，只是這靈云還是太讓人操心。

三個元會之前，靈寶興沖沖的帶著一個即將化道的幼童來到他的面前。

自此，便開始了這一場孽緣。

太清看著張靈云熟睡著的側臉，眼皮耷拉，兩側肩頭，各有一雙白玉般的手，幫他舒展著肩膀。

此刻，一個模樣俊秀的青年正站在太清身后，十分討好的幫師父捏著肩膀，一邊揉捏一邊陪笑。

“師父別生氣啊，我這不是來瞧瞧這回能不能成嘛。”

說罷，看向了張靈云的后腦勺，嘴角帶著無邊感嘆，似乎隱隱還有些羨慕。

“七世修行六次化道，簡直開創先河了啊。”

確實由不得他不感慨，即便是他，也只是僅僅化道了兩次而已。

太清抬了下眼皮，再度嘆息一聲，隨后又覺得煩。

敢情你還挺羨慕。

“唉，收徒真是件麻煩事，沒一個正經的。”

（注：本書洪荒設計之初人教只有兩個弟子，沒有關尹，洞靈什么的。也沒有鴻鈞，道祖為太清，玉清，上清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