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張朝陽走遠，這才回過神來的張元山伸了伸手，想叫住兒子，但終究又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這臭小子，把別人送的自己一直舍不得抽的紅金龍都給順走了。
這煙賣的可不便宜，遠比門衛劉東兜里揣的大前門要貴的多，即便是這剛步入九十年代時期，一條也能賣好幾十呢！
再往后幾年，價格更是蹭蹭上漲，妥妥的中高檔香煙了。
只是想到兒子難得關心自己，不就是一包紅金龍嘛，張元山咬了咬牙，也值了，他倒是不知道自己那“乖兒子”也是抽煙的。
已經走遠的張朝陽掏出從老爸那里送來的紅金龍，隨即有些詫異。
包裝像是剛拆開的，只少了兩根煙，基本上還是一整包呢！
“張元山同志還是有錢吶！”
想到這毫不起眼的一包香煙的價值，都快抵得上學生好幾天的伙食了，張朝陽感慨了一句。
還是不可能還的。
為了老爸的身體健康，幫老爸戒煙，這是每一個孝順的兒子都應盡的責任。
“正好明天得和騰飛去賣菜，說不好還得拿煙打點打點！”
路上張朝陽沒有耽擱，直接回了家，他也不知道作為縣醫院的主管護師，似乎比老爸這個高三年級主任還要更忙的大忙人——老媽劉燕同志，回來了沒有。
遠遠的便望見自家屋子外面冒出的炊煙。
這年頭估計也就像北平、魔都那樣的大城市已經開始全面供應煤氣。
像張朝陽家所在的縣城，就算是城里人，這做飯的方式依舊和農村人沒有太大區別，還是靠灶火，或是煤爐子。
老媽劉燕似乎難得放了假，已經在廚房里忙碌著。
張朝陽推開院門，房屋的門半掩著，像是特意留的。
想起老媽劉燕，張朝陽一時也是感慨萬千。
老爸張元山因為肺癌去世之后，在好一段時間里，老媽一直是以淚洗面，沒了老伴，只能孤身一人生活。
再加上張朝陽當時還混得很差，東奔西走的根本顧不上老媽。
妹妹張玉葉又嫁的不好。
劉燕在后來的20多年里，基本上都是一個人生活，或許是孤獨的久了，也或許是因為思念丈夫，晚年的時候得了老年癡呆，讓張朝言，張玉葉這些兒女們心痛卻又無奈。
重生回來，要說驚喜，對于張朝陽而言，莫過于可以重新見到父母，再次承歡膝下。
“媽，飯做好了沒有？我都快餓死了！”
人未至，話先聞，剛推開房門，張朝陽便大大咧咧的喊了起來。
“老媽，我就說吧，哥他只要進了屋，肯定嚷嚷著肚子餓了，要吃飯！”
廚房里傳來妹妹張玉葉的聲音。
張朝陽從廚房門口探進個腦袋，“呦，大小美女都在呢！”
“你呀，怎么整日里沒個正形，都是大孩子了，快去洗把手，準備吃飯了！”劉燕一邊忙碌著，一邊頭也不回的說道。
“誒！”張朝陽應了聲，心里暖暖的，這是久違的家庭的溫馨和幸福，老媽是個樂觀的人，不管工作和生活怎么忙碌，她的話語總是帶著笑意。
一旁的張玉葉則是大叫不公：“老媽，哥他也太好命了吧！剛回來就碰上開飯，就我倒霉，回來還得幫忙！”
“這就叫來的早，不如來的巧，張玉葉同學，好好學著點吧！”
“略略略！”
張朝陽故意扮了個鬼臉氣妹妹，時光真就一下子拉回到了幾十年前。
長不大的兒女往往更讓父母感到幸福，忘卻時光的流逝，古人彩衣娛親就是這個道理。
“你這當哥哥的怎么就不能讓著點妹妹？”
劉燕笑著端了兩盤菜從廚房里走出來，習慣性的“拉偏架”。
身后跟著一個點頭附和，扎著兩個馬尾的姑娘，“就是，哥，你怎么老欺負我，我可是你親妹妹呀！”
“別！媽，你是沒見過小妹欺負我的時候！”
張朝陽哼了聲，不就是告狀喊冤嘛，誰不會呀！
“老媽，哥他今天又逃課了！”張玉葉直接放大招。
張朝陽：“……”
劉燕果然念叨起來，老媽的大道理總是一堆，什么“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了，什么“成才的人不用人說，成才的樹不用人鈳”了。
真真是諄諄教導，耳提命面了。
這讓張朝陽想到以前的自己，那是不怕老爸教訓，就怕老媽嘮叨。
可直到子欲養而親不在的時候，才能真正的體會到那份嘮叨所蘊含的血濃于水的親情。
于是……
一改以往的不耐煩和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張朝陽認真地聽著，還時不時的點頭稱是。
這一幕把一旁的張玉葉都看得嘖嘖稱奇。
可小玉葉馬上又警惕起來，老哥要是不怕老媽嘮叨了，那還了得，以后豈不是沒有能夠治得住老哥的手段了？
“老媽，你看老哥根本就沒有聽進去的樣子嘛！還嬉皮笑臉的，你得狠狠的罵他，這種程度根本就不夠使的！”
張朝陽直接蚌住，就差“目瞪狗呆”了。
“張玉葉，你可真是我親妹妹！”
“略略略！”張玉葉伸了伸舌頭，“哥，這可是我們老師教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張朝陽豎起大拇指，“甘拜下風！”
“嘻嘻——”
滿屋子的歡聲笑語。
劉燕也不嘮叨了，就這么笑盈盈的望著兒子和女兒，一面提醒道：“好了好了，快抓緊時間吃飯吧，吃飯的時候講話容易嗆到。”
“老爸不回來吃飯嗎？”張玉葉眨了眨眼，問道。
劉燕抬手看了看腕表：“都這個點了，估計是不回來吃了，你老爸能趕上晚飯的時候可不多！咱們吃吧！”
晚飯結束后，張朝陽準時消失。
嘟著嘴的妹妹張玉葉一面罵著自己的臭哥哥，一面貼心的趕到廚房，催著老媽去休息，然后自己洗刷鍋碗。
直到洗刷完畢，張朝陽又準時出現在廚房門口，再次沖著妹妹豎起大拇指：“好妹妹，以后誰要是娶了你，肯定得幸福死！”
“臭老哥，懶死你吧！”張玉葉繃著臉。
張朝陽連忙哄道：“小妹別生氣嘛！這樣，后天周日，哥帶你到游樂場玩，所有項目你玩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哥請客！”
“真的？”張玉葉表示懷疑。
“真金白銀的真！”張朝陽拍著胸脯保證。
“哼，臭老哥，那我再信你一回！”張玉葉說著，又像是忽然想起來什么，連忙問道：“這次不是你請客，我掏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