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人，你說的那個精鹽，當真可以大規模制造？”

在前往鹽廠的路上。

劉伯溫終于是忍不住的開始詢問起了趙澈。

聽得劉伯溫之言。

朱元璋也是忍不住的抬起頭來。

從古至今，這鹽業都是重中之重。

便以大明而言，如今鹽的專賣，已經是大明財稅的第二大來源。

因此，大明所立的鹽法，也是無比縝密。

而大明普遍意義上的鹽，自然都是粗鹽。

至于精鹽？

無論什么時候，那都是極少數人，才能享用的東西。

在昨日的宴會之上，朱元璋已經是嘗到了趙澈手上的精鹽的味道。

毫不夸張的說。

其味道和精細程度，就是比之轉貢皇室的精鹽，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如果這樣的精鹽，當真是能如同趙澈所說，實現大規模生產的話……

朱元璋簡直是無法想象，這將對大明的鹽業形成多么恐怖的沖擊。

聽得劉伯溫的詢問，趙澈的嘴角帶上一絲笑意：“若不能大規模生產的話，我干嘛費力不討好的辦廠呢。”

趙澈話雖然是這么說著，但是這邊無論是朱元璋三人卻依舊是將信將疑。

不是他們不愿意相信趙澈，實在是這個消息太富有沖擊力了。

看著趙澈那鄭重的神色。

朱元璋一行，終于是接受了這個事實。

畢竟。

昨天從趙澈的口中，見識了那么多超出他們想象之外的東西。

再多一個精鹽，也不是那么讓人難以接受了。

“那這精鹽……成本幾何？比之大明的精鹽，又如何？”

聽得朱元璋的話。

趙澈笑了：“大明的精鹽？”

緩緩搖了搖頭。

“恕我直言，在后世大明那所謂的精鹽，其實根本就是稱不上是精鹽。”

“而在后世，我們人人都可以吃得上精鹽。”

一句話。

這邊朱元璋等人面色微變。

“人人都可以吃得上精鹽……”

朱元璋搖了搖頭。

他這個大明的皇帝到了趙澈這里，當真是每一天都是在刷新著自己的三觀。

他不會不明白，趙澈這句話的含金量。

人人都能吃上精鹽，便足以說明，在后世精鹽的生產成本，肯定已經是到達了一個低到他無法想象的水平。

接下來路上。

朱元璋沒有再繼續問下去了。

因為只有能大規模生產、以及成本極低這兩樣，便注定了一切。

很快。

在趙澈的帶領下。

朱元璋等人終于是來到了位于寧懸縣郊外的鹽廠。

隨后，剛一進去，便是再也合不上嘴巴了。

“這，就是我們制鹽廠的曬鹽區。”

趙澈指著最前方，那一大片露天的曬鹽區，是介紹道：“你們也知道，這鹽都是分為海鹽和礦鹽。”

“海鹽使用曬鹽法；而礦鹽，就是以鹽鹵蒸發、干燥的過程。咱們寧懸縣，靠近海邊，所用的，自然便是海鹽了。”

聽得趙澈的介紹，朱元璋等人自顧的點了點頭。

看著那曬鹽區的工人們，成框成框的將曬制完畢的半成品，運往別的工作區。

說是半成品。

其實朱元璋等人都是知道，那所謂半成品其實就是尋常百姓都在食用的粗鹽。

或者說，哪怕是這些半成品，在普通百姓的眼中，也是不可多得珍稀品。

很快。

再次來到別的工作區。

“這，是溶解區。”

“這，是過濾區。”

“這，是蒸發區。”

“到了最后，這就是出成品精鹽的時候了。其實整個粗鹽變成精鹽的過程很簡單，就是這三個步驟，溶解過濾然后再蒸發結晶，是不是很簡單？”

面對趙澈那輕松的言語，朱元璋等人卻盡是沉默。

“這實在是……”

朱元璋搖了搖頭，深呼一口氣，勉強的平復了心情。

而劉伯溫目光緊緊的盯著面前那成品的精鹽。

半晌，才是嘆息一聲：“如果這制精鹽之法得以普及的話……大明官鹽之業，不復存在了。整個大明鹽業，都會落入趙大人的掌控之中。”

“從此刻齊，大明鹽業……不，大明稅收的天，要變了。”

相對于老練的劉伯溫和朱元璋。

朱標這個大明太子可就是激動得更加不能自以了。

“利國利民，千秋萬代啊！”

“若這個辦法能夠公布于世，大人可為當代大儒，不！是圣人！”

后世的人無法想象，就是這無比簡單的一次跨越。

但是對于古人而言，對于曾經數千年以來的那些普通百姓們，卻是一段漫長到幾乎是看不到盡頭的道路。

在最后的成品區。

看著那成堆成堆的白花花的精鹽，被集中包裝，再裝入袋中。

朱元璋等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言語無法描繪此刻他們所看到的場景。

只有當輕觸著胸膛之時，那依舊有力跳動著的心跳，在證明著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并非是虛幻。

這邊。

聽得朱標那幾乎是脫口而出的言語，趙澈嘴角依舊是維持著笑意，但是心中已經是腹腓不已。

圣人？

他要當個屁的圣人！

都要造反的人了，還能成圣人？

那公雞都可以下蛋了。

自己這位“標兄”，什么都好。

但就是想法啊，有些時候太過天真。

就像是象牙塔中，沒有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實在是單純得有些過分了。

果不出其然。

這邊還不消趙澈說些什么。

這邊朱元璋便是一瞪眼，直接是呵斥道：“圣人！？屁的個圣人！”

“你看看，那孔姓一家，圣人之家，如今成了什么樣子？就是一群墻頭草，有奶便是娘！”

“北元人來了，他們打開國門迎接北元人；朱家得了天下，他們立馬便是放下身段，對著朱元璋跪拜叩首，俯首稱臣！”

“哪怕是日后，那什么建奴來了，他們同樣會低下他們的頭顱，第一個獻上降表，給別人當奴才！”

“如此無君無父，還圣人世家，我看分明就是禽獸世家！一群雞鳴狗盜之輩！”

朱元璋的言語之間，絲毫不避諱對于那個在神州之地上已經顯赫了一千多年的圣人世家的鄙夷。

那辛辣的評價，讓一旁的劉伯溫都是忍不住的搖頭苦笑。

他也是讀書人，以圣人門生自居。

朱元璋如此說來，他和天下的讀書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過，知曉朱元璋秉性的劉伯溫，自然是沒有說些什么。

當然，也并不敢說些什么。

只有一旁的趙澈，是大點其頭，對于朱元璋的話，很是贊賞。

……